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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粗重地喘息,從她喉嚨裡吐出來的氣,俱帶著沉悶粘膩,恍如溺水般的雜音。
她不說話,劉扶光站起來,望著她的孩子:“這些裡面,應該沒有你的親生女兒,對不對?”
月娘長久地閉口不言,堅忍如寂寂的磐石,她突然粗聲道:“我的女兒!哈哈,我的女兒……她們才剛剛出生,七竅的靈光都未長全,能知道什麼!渾渾噩噩地生,渾渾噩噩地死,就算我要尋她們,她們也早就化得無影無蹤,只能去魚肚子裡尋了!”
兩行悽厲的血淚,自她的下頷汩汩滴流。鬼母望著眼前的兩個人,除了許多年前遇到的那個道士,這是唯二兩個令她無法看出根腳的生靈。
白衣的男人進入了鬼的領域,看到了自己全部的過往。她能感覺到,他的心中充滿了痛苦和哀傷,她以為這只是針對她的痛苦和哀傷,但有那麼一個瞬間,她聽到了對方劇烈波動的心聲,顫如哭泣。
——太多了,同月娘一樣處境的女子,實在是太多了……
他分明為她落了淚,也為數不盡的她落了淚。
那一刻,她忽然原諒了他。
有什麼辦法呢?畢竟鬼就是這麼可悲的東西啊。給它們一點微薄的溫暖,鬼就會如饑似渴地吮吸,就像農家養的土狗,即便打斷了腿,打瞎了眼,只要一個隨便的口哨,土狗還是會搖著尾巴,朝主人一瘸一拐地追過去。
“你想讓她們變回人身嗎?”劉扶光溫柔地問。
月娘猛然抬頭,死死瞪著他。
“她們這個狀態,投胎已經沒法子了,”他繼續解釋,“鬼氣已經形成了實體,投入輪回,就等於要讓她們魂飛魄散……”
“你能做到?!”月娘嘶聲發問,“你是什麼意思,你有法子讓小寶她們做回人?!”
血紅的眼珠幾乎瞪出了眼眶,鬼母的神情難以置信。
做鬼好,還是做人好,也許對這個問題,人人有不同的看法,但對於月娘來說,做鬼是無法享有俗世的幸福的。鬼靈吞嚥著血腥的供奉,行走在無光無人的黑夜,只有沉浸在怨氣與死氣裡,才能獲得活動的力量。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倘若她的兩個女兒還在,她會怎樣地疼愛她們。她要看她們在陽光下嬉鬧翻滾,穿好看的花衣,玩時興的玩具。鬧得煩了,她就去集市上買一點昂貴的蜜黃色砂糖,糊住她們聒噪的小嘴巴……
她的女兒,一定有最明亮的眼睛,最燦爛的笑容。
晏歡問:“你要幫她們討封?”
劉扶光笑了:“其實很簡單的,她們的年紀畢竟還小,讓她們忘記自己為鬼的身份,再送去好人家教養,就算是鬼胎,也能如常人一樣長大。”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那也得她們心甘情願地離開你才行。”
月娘陰寒地道:“不管是不是心甘情願,她們都得走!我一個也不留下。我的血債罪業,我自一力承擔,不礙著旁的人!”
女嬰們頓時哇哇大哭,她們哭得撕心裂肺,彷彿她們幼小的身軀快要裂開了。無論多麼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這樣的哭聲,都得面色不忍地轉過頭去,但月娘猶如頑不可摧的山岩,冷硬地不回應。
晏歡虛虛攏住劉扶光的肩頭,把他帶到一邊,示意借一步說話。
“你看到了什麼?”他問。
劉扶光無言地掏出一枚空白玉簡,貼在額頭上,將神識灌輸進去,半晌,他把玉簡遞給晏歡。
“你看。”
晏歡借過玉簡,抵住片刻,他拿開,將餘溫尚存的玉簡收回自己的袖子,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和她一般遭遇的婦女,俗世中數不勝數。”他靜靜道,“你救了這一個,怕只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他罕有潑劉扶光冷水的時候,劉扶光本就憋了半天的氣,聞言頓時心頭火起,沉聲道:“那你身為至惡,又在這起到什麼作用了?救了這一個,總好過什麼也不救!”
晏歡沉默不語,氣氛一時冷滯。話出口,便如箭離弦,沖動之下,劉扶光說了刺耳的言辭,說完又覺得後悔,他轉頭看向別處,也沒有再出聲。
良晌,晏歡輕聲問:“扶光,你怪我麼?”
劉扶光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