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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不,準確來說,到了元嬰的修為,早有專屬的名詞,用於形容這類修士的死亡。
——“身隕”,元嬰作為已經可以觸碰到大道邊緣的境界,享壽千歲、神魂不滅,此時此刻,竟被一個全無修為的人瞬間斬殺,連元嬰都逃不出去,跟著化成了一撮破滅的黑灰。
哪怕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出去,也不會有人覺得好笑,只會讓你成為世人眼中的絕頂傻子。
陵寢寂靜如死,被元嬰魔修丟下後,四人呆呆地摔落在黑石上,但他們不覺得疼痛,他們只覺得自己是瘋了,出現幻覺了,或者被過量的魔氣重塑了感官心神,否則,他們怎麼會看到這做夢也夢不出來的誇張場面?
餘下未被陣法困住,勉強從漫天金火下撿回一命的築基期魔修更是叫也叫不出,頭也不回地架起逃命法寶,拼命往出口方向抱頭鼠竄。
誅殺了一個元嬰之後,劉扶光的氣力似乎很快衰竭,他的手臂發抖,再捧不住沉重的曜日明珠,“當啷”一聲巨響,便將黯淡了許多的珠子跌在金樓的頂端,整個人亦滾落到金樓的飛簷之上。所幸一塊方石及時浮起,托住了他的身體,否則,他非要就此摔下萬丈深淵不可。
“走……”他蜷縮在黑石上,抱著腹部的殘傷,顫聲道,“快走、走!”
他激發曜日明珠內含的真火,能夠殺滅一個元嬰魔修,已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但餘下那些已經結陣的金丹魔修,他心有餘而力不足,是完全阻攔不了他們了。
劉扶光的提醒,震得四人身子齊齊一顫。孫宜年率先反應過來,他目光如電轉,剎那從召喚鬼獸的陣法轉到劉扶光身上,縱身提氣一躍,就要將劉扶光一把撈著帶走。
然而,他到底慢了一步,還未挨著劉扶光的衣袖,陣法便劇烈扭轉,先是收縮成一個小點,繼而猛烈爆開。
失了坐鎮的元嬰魔修,陣內金丹無一生還,引爆激發的巨大魔氣,轟然炸飛了場上的所有人,上千塊方石碎成四處彌漫濺射的殘片,孫宜年的護身法衣為他匆忙抵擋了一下,那點微波的靈光,便湮滅在足以毀天滅地的沖擊波裡。
危急時刻,孟小棠連反應的時機都抓不到,還是師門煉制的保命法器感應到了這致命的能量漩渦,一尊青銅古鐘在亂流中鏘然現世,將主人牢牢護在其中,與魔氣碎石相撞的聲響,全然化作綿綿不絕、沉鬱蒼涼的嗡鳴。
薛荔一劍遞出,劍氣如絞索,猛地勒住甄嶽的腰桿,將其拉至身旁。他噴出一口舌尖心血,霎時放出一道師祖賜下的劍意,劍鋒宛如豎劈的萬丈山峰,與數名金丹自爆形成的魔炁相撞。
比起他們,劉扶光再無自保之力。就在這時,曜日明珠再發輝耀,雖然比起之前,它的光彩已是十分微弱,但仍罩住了劉扶光的身軀,不叫那滔天的魔氣進犯。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劍意消弭,古鐘的表面亦布滿裂痕,滿墓肆虐的魔氣終於開始平息。孟小棠不管不顧地掀開大鐘,唯見原先上千塊規整浮沉的黑色方石,此刻盡化作零散的碎塊,在暗淵吹上來的狂風中彙聚成流、無序盤旋。孫宜年就趴在其中較大的一塊上面,跟著一同旋轉,胸襟浸濕鮮血,盡管氣息微弱,所幸還活著。
“師兄!”她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想縱身去救,自己先前被元嬰魔修捏出的傷還未好,稍一運轉靈力,渾身就刀割般疼,“你等著,我來救你!”
“待在那……”孫宜年咳出一口血,他費力地掏出丹藥,往口中送了一把,也只有兩儀洞天的器宗,財大氣粗,方能這樣不要命地吞藥,“躲起來,聽、聽到沒有……”
孟小棠一愣:“師兄?”
這時,她才遲鈍地察覺到,墓室內的光線,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曜日明珠的光輝不再,陵墓裡陡然陰冷森然得可怕,她一點點地抬頭,甄嶽喉間發出瀕臨凍死般的“咯咯”聲,薛荔早已噤若寒蟬,一字不吭。
——一頭半人半龍,混沌無貌的巨大鬼獸,就懸在陵墓的最上方,它的“人面”上沒有五官,通身卻流動著幽邃的、變幻無窮的眼珠,渾身覆蓋漆黑粘稠的流質觸須,捲曲扭動,源源不斷地從身體各處淌下來。
它的人形模糊,龍尾亦是模糊,唯有籠統的、大致的輪廓,約束著這只鬼獸的形體。它張開幾乎裂至胸口的嘴,裡面盤繞著螺旋般的層疊利齒。
鬼龍為尊,以至祂麾下的鬼獸,越是靠近龍的形態,就越是強大莫測。按照玉書古簡的記載,龍巡日降臨的那一刻,先有黑霞漫天,鬼蛟飛鯤浩蕩開路,半人半龍的鬼獸則作為大將,從四面八方淹沒塵寰,作為鬼龍的耳目和觸須,瘋狂在三千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尋求翻找。
中途斷絕的陣法,使魔修們沒能召喚來一整支鬼獸軍隊,卻實實在在地招來了一隻極其暴虐不祥的鬼獸大將!
完了。
萬分的戰慄和恐懼中,孟小棠模模糊糊地升起一個念頭,什麼都晚了、完了……就這樣了嗎,我要死在這裡了嗎?
她的視線遲緩地遊移,與面如死灰的師兄對視一眼,接著,便不由自主地緩緩移到了金樓上。劉扶光還在那裡,他抱著殘缺的丹田,艱難地撐起身體,即便相隔甚遠,孟小棠也能看到他臉頰上密佈的汗珠,猶如淚水,猶如被雨洗過。
曜日明珠的光芒淡淡灑下,襯得他好像也在發光一般。劉扶光勉力跪坐,他望著鬼獸,鬼獸同樣朝向他,一端是孱弱至極的美與脆弱,彷彿一口氣就能吹散的短命人;一端是怖異至極的惡與強大,隻身便能抵禦千軍萬馬的濁毒巨獸。四人仰頭,遙望著這極端反差的一幕,竟不住地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