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了,”他肅穆地說,轉向瞪大眼睛看他的高耳和褻舌,“我們走吧。”
“你要用它去敲、敲法爾刻的腦袋嗎?”高耳訥訥地問,盡力將表情做得很乖巧。
餘夢洲點點頭:“不錯,我們走吧。”
褻舌悄悄地轉過身去,咳了一聲。
“那我們就……去見法爾刻了。”
首領,你撐住罷!他在心中哀嘆,不是我不願意幫你,盡管人類又小又可愛,可他手上有錘子啊!
站在寢居外,掌管了宮廷與朝政的親王直面傳令的武衛,深吸一口氣。
“開門,我要覲見皇帝。”他說,“讓裡面的兩位親王也不必走了,稍作等待即可。”
在十三匹魔馬當中,褻舌是唯一不動如山的中立派。他自願留在王都,也是因為按照法爾刻那種暴戾的執政手段,估計戰火很快就會燒到不可遏制的地步,盡管他是皇帝,但並不像反抗他的兄弟一樣佔據著大義,還得有人留下來幫忙。
是以褻舌的地位,在這裡僅次於大權在握的君王。除了法爾刻,他等同於真正幹實事的宰相。
武衛不做聲地躬身,轉而進入皇帝的寢殿,片刻後,漆黑的青銅門再次開啟。
褻舌步入其間,法爾刻抬起頭顱,以猩色雙目凝視著他。
“是要討論朝臣們的破事嗎?”軍鋒為難地問,“那為什麼還要我留下來啊。我能不能先走,一聽這些就腦子疼,想把他們全踢死。”
“不是,”褻舌微微搖頭,“這次例外,不是朝政。”
“那就說吧,”法爾刻嘶啞地道,“是什麼讓你改變了心意,帶一個已經和我切割的叛徒來我面前?我也想聽聽你的理由,褻舌。”
軍鋒的身軀猛地弓起,朝聖也轉動眼珠,冷冷地盯著褻舌的側臉。
宮室內的氛圍一觸即發,就在這時,高耳在流連的陰影中化為實體,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在敵方的大本營中。
“別誤會!別誤會,”他舉起雙手,朝著大家假笑,“實際上,要見你們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位……客人。”
軍鋒的手中聚攏利器,朝聖的舌尖亦彙聚必然實現的咒言,法爾刻卻一下失控地站起,嘶聲問:“氣息,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地獄的君主驟然爆發,他帶去的暗影瞬間籠罩了整個高曠的寢殿,空氣同時凝滯如混沌的泥沼。在這樣的壓迫下,即便高耳就是掌控影子的主人,他也無法擁有一絲一毫的逃離線會。
但是,他也沒想著要逃。
——他身後已經響起了一個暗含怒火,將挑釁高高掛起的聲音。
“什麼味道?我!還能是誰的味道?”
法爾刻僵住了,亟待出擊的軍鋒和朝聖也石化在原地。餘夢洲悍然跳下高耳的馬背,無罪靈魂的光芒,霎時驅散了他投下的陰影。
人類倔強地瞪著魔域的皇帝,大步流星地朝他走過去,一點兒不曾掩飾手上拎著榔頭的事實。
“嗨!你!”他大聲道,“對,我說你!”
法爾刻全神貫注地盯著他,他的大腦宕機了,語言亦在唇舌間垂死。他的眼神呆呆的,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時候——明面上看,他是馬群的首領,成熟穩重,誓要引導同胞擺脫奴隸的身份;可暗地裡,他經常偷偷地凝視人類,看他的笑容,他的神態,他的汗水,還有發力繃緊的身體,他大聲呼喊時,臉上洋溢著自由而快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