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夢洲抬起頭,沉吟道:“等一下。”
死恆星:“嗯?”
“什麼叫‘裝作疼痛’?”他狐疑地問。
“拔掉咒釘的時候,應該就是感覺最強烈的時候。”死恆星確定地說,“但是吸氣、腿軟、出汗……我認為,這些表現很大機率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以此得到更多的憐惜。”
餘夢洲哽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這也是出於它們對你的喜愛,”死恆星耿直地說,“當然,我也喜愛你,我只是覺得我裝不像。”
餘夢洲深深吸氣,他總算能對其它魔馬的無奈感同身受了。
“好了!”他舉起一隻手,“你就……別說話了,好嗎?不管你們疼不疼,我都會安慰你們的。”
死恆星困惑道:“為什麼?”
餘夢洲換上了蹄刀,他一邊削去張牙舞爪的蔓藤枝節,一邊心不在焉地說:“因為我看了不忍心,這麼做是為了讓我自己踏實。而且看你們開心,我也會覺得開心,沒別的。”
死恆星安靜了半晌。
趁它不說話,餘夢洲趕緊加快動作,他一把扯住試圖噬咬他的蔓藤,順著植株根部鏟下去,可這玩意兒的再生能力實在驚人,他鏟了半天,腳下鋪了厚厚的一層斷枝,就是不見它消下去。
正當他煩不勝煩的時候,有什麼東西拉了拉他腰後的圍裙帶子。
餘夢洲轉頭一看,是法爾刻。
把他輕輕拽到後面,馬群的首領才吐出一股極高溫的火焰,燒得寄生母體龜縮在馬蹄內部,光禿禿的馬蹄上,只剩下咒釘破壁而出的尖端。
“它們畏懼高溫,但是也不會被高溫燒死,只會暫時縮排寄主的體內,”法爾刻解釋道,“先去除咒釘,是最穩妥的步驟。”
餘夢洲點點頭,等了好半天,法爾刻造成的熱浪才消退至對人體無害的程度。他走過去,將一隻前蹄的咒釘挨個拔掉,再挑選一支纖細的鑷子,藉著燈光,從寄生物啃噬出的洞口鑽進去,一直深入到了中空的蹄骨內部,方能一點點地把縮成一團的母體植株拽出來。
這東西就像一個盤根錯節的,非常有彈性的厚皮肉瘤,徹底脫體而出的瞬間,餘夢洲甚至幻聽到了那種酒塞子開瓶的清脆聲響。
按照這個方法,他依次處理了死恆星剩下的蹄子,又給它清潔了蹄底,擦去不停流淌的黑血,包上紗布。
“好啦。”他笑了笑,還是親暱地,沒有隔閡地摸了摸死恆星的鼻端,“感覺如何?”
“……挺好的。”死恆星悶悶地說,“再好不過了。”
通體漆黑的魔馬垂下頭,生疏地將腦袋垂下去,捱到餘夢洲手邊,餘夢洲揉揉它的前額,等他收回手掌,死恆星便抬起頭,說:“首領有話要跟你說,我就先走了。”
言畢,它當真轉頭就走,果決得不能再果決。
法爾刻嘆了口氣:“它沒錯,我是有話要對你說。”
餘夢洲把手套往口袋裡胡亂一塞,也許是被死恆星感染了,他說起話來也變得異常直接:“是關於調情的事嗎?”
法爾刻低聲說:“是。”
“那麼……你是來跟我解釋,為什麼你們都知道我的動作和言行統統很不對勁,可是卻連一個字都沒有告訴我嗎?”
法爾刻一偏頭,溫柔地問:“陪我走走,好不好?”
餘夢洲道:“可以,就散步吧,站了這麼久,我是該活動一下身體了。”
他習慣性地牽住法爾刻的韁繩,法爾刻也由著他去,一人一馬晃悠悠地走在原野上。
“可能你好奇過,為什麼馬群之間以兄弟互稱。”法爾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