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餘夢洲嚇了一跳,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我雖然見過很多馬,也從事相關的職業,可我不是馬術師啊,我只是個修蹄子的,根本不會騎馬,算了吧算了吧。”
當然,還有個原因,他沒好意思說出口,這些魔馬全都大得跟什麼似的,他這個體格要想騎上去,非得在馬背上劈叉不可,自身的硬體條件就跟不上了……
法爾刻一愣,外面偷聽的魔馬也愣住了。
拒絕了?人類居然拒絕了?
“怎麼會呢!”七重瞳急得差點跳起來,“怎麼會有人類拒絕這樣的誘惑,一定是首領沒有仔細地說清楚好處……”
“權柄?威赫?財富?生殺予奪的念頭?”褻舌焦躁不安地舉例,“人類無法想象成為親王的場景,快給他一點提示!”
血屠夫則站在角落裡沉默面壁,不敢在一眾驚懼的兄弟中冒然吱聲。它實在擔心,萬一它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解除咒釘的惡魔戰馬,會不會被嫉妒到發狂的同伴圍起來撕扯……
“你可以得到很多東西,唾手可得。”法爾刻竭力鎮定地說,“魔域也在你的腳下臣服,無盡的財富,無盡的力量與榮耀,你甚至可以青春永駐,得到與我們同步的生命……”
“我……我只想回家。”餘夢洲茫然地說,“回到過去的生活,這裡雖然有你們……可我還是想念另一個世界,那個我更加熟悉的世界。”
法爾刻慢慢閉上了嘴。
它凝視著人類的面龐,其實它還可以威逼利誘,無論是折磨的手段,還是恐嚇的殺意,或者像之前那樣,簡簡單單地把他吊在牢籠裡,不給飲食,不予自由,任憑魔域的熱風吹幹他——人類是何等脆弱的生物,他會屈服的,他一定會屈服的。
可不知為何,法爾刻用力鼓動著惡魔的唇舌,卻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它想起人類誇贊的話語,他拔除咒釘時抿緊的嘴唇,難過的眼神,臉上亮晶晶的汗……他聞起來又鹹又軟,卻對魔馬的族群失於懼怕,宛如一朵可以頂在鼻尖上的,沒有硫磺味道的雲。
法爾刻低下腦袋,緘默片刻,不抱希望地掙紮:“倘若我們幫你找到回家的路……”
氣氛十分沉重,再看看法爾刻垂頭喪氣的模樣,餘夢洲感覺它們似乎誤會了什麼,急忙不忍地寬慰道:“當然可以!只要你們幫我找到回家的路,我就給你們修蹄子,這個沒問題的!”
法爾刻垂著頭,略微睜大眼睛,只覺得難以置信。
就只是這樣?只要幫人類找到回家的路,他就幫忙拔掉惡魔親王的封印?
再也沒有如此簡單愜意,如此低投入,高回報的買賣了,它荒唐得像是一個謊言——可人類已經證明瞭自己,到目前為止,他不曾說過一句虛偽的話。
到底是什麼原因,才造成了這樣優厚的條件?
“好,”法爾刻抬起頭,眼神中淌過一道暗光,“那麼,合約成立。我的族群幫你尋找重返人間的通道,你幫助我們重獲自由。”
“很好很好!”軍鋒呼哧呼哧,興奮得搖頭擺尾,“我可以載著人類去盡情奔跑啦!”
其它魔馬紛紛用隱秘的眼神,自暗處陰森森地瞥了一眼這個藏不住話的傻子。
“對了,我叫餘夢洲,”餘夢洲說,“是‘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那個……呃,算了,不懂也沒關系,知道我叫什麼就行了,哈哈。”
好拗口的名字,法爾刻在心中默唸了幾遍,沖餘夢洲一頷首,表現出十分可靠的樣子。
沒問題,它想,以後還是叫你人類。
餘夢洲修理的第二隻惡魔戰馬是高耳,這只魔馬誕生自地心巖漿的陰暗面,因此同時有了在陰影中穿行的能力。
“它的能力,可以幫助族群刺探到很多重要的情報,”法爾刻沉聲說,“趁著這個藏身點還沒有被發現,先處理它的咒釘。”
“那你呢?”餘夢洲問。
“我比它們都要古老,”法爾刻回答,“也比它們能夠承受得更多。我等得起,先處理它們的。”
既然馬群的首領都這麼說了……餘夢洲接近了緊張到不住刨土的高耳,先安撫地拍拍脖子,再順著鬃毛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