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迦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
到底是幼崽,說過的話總是算不得數……
“但是,我會好多種海鮮的烹飪方法呢!”雲池接著興致勃勃地說,“等我傷好了,我一樣樣地做給你,肯定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啊嗚!
薩迦捂著胸口,被瞬間擊中,陣亡了。
就這樣,雲池在薩迦的木屋裡住下了。
這棟房屋天頂高大,四面開闊的房子,根本算不得什麼“小木屋”。它更像是被敲掉了分層地板的別墅,整體空空蕩蕩、四四方方,簡直如同一間微縮的神廟。根據薩迦的介紹,這是建造與堅固之神的作品,超脫常規,不能以固有的物理法則來揣度這裡。
於是私下裡,雲池更願意稱呼這棟房子為怪屋。
可能是因為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神明在照顧他,雲池的傷勢好得飛快。每頓兩個海膽的營養供給,加上那造價不菲的繃帶,薩迦親手搗制的草藥,他體內的斷骨恢複迅速,僅僅在床上躺了一週,就能下地行走了。
“好冷……”雲池裹著毛皮毯子,在窗邊細看外面的景象。卡勒瓦大陸周邊環海,如果說薩迦退居在孤島上,那這片陸地何嘗不是另一個更大的孤島?
在他們周圍,海水卷著細細碎碎的冰塊,雪山與冰川常年構成了海平面上唯一有線條起伏的東西。在薩迦的神史中,創世母神伊爾瑪就是在冰海裡漂浮了三千年,以此孕育出女神盧諾塔爾,接著繁衍出第一代神系,那些早已湮滅的最古老者。
盡管雲池對這些真實的神話非常感興趣,但薩迦說起這些的時候,心情總是會不自覺地低落下去。雲池是個樂天派,可他不是沒心沒肺,察覺到這點之後,便急忙轉移話題,以後再也不提了。
現在薩迦出去捕獵了,他還真有點無聊,做個什麼好?
“吃的,”雲池喃喃自語,“我會做吃的。可是這裡也沒什麼存糧,房間比我的口袋還幹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他一瘸一拐地在屋裡走起來,這裡都有些什麼呢?
一張大木床,現在被他霸佔了,導致薩迦只能睡在床下的織毯上;四壁的古樸掛毯,同樣是紡織女神的傑作;牆角一人多高的燈臺,上面的燭油已經蒸縮成了很小的一灘,可就是燃不盡,晚上點起燈來,還能照亮整間房屋。
除此之外,就只有那些又扁又圓,表面奇異光滑的大石頭了,勉強可以稱得上……桌椅?
雲池嘆了口氣,別說鍋了,這裡冷冷清清的,半絲煙火氣也無,只怕是連火都生不起來的。
正當他立在房子中央東張西望的時候,薩迦回來了。
白海獺捧著滿懷的海膽,將它們堆在門邊,再抖了抖身上的殘雪和碎冰,用鼻子頂開房門,看到一個下床的雲池,薩迦揉揉眼睛,又擦了擦腦袋,問:“你在做什麼?”
雲池轉過頭:“啊,你回來了!我在找鍋呢。”
“鍋?”薩迦急忙停下擦拭的動作,“你餓了嗎,我回來晚了嗎?”
雲池搖頭:“不,只是……我現在好多了,也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就想著能不能開火搞點吃的……”
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可是連鍋都找不到,更別提弄飯了。”
薩迦沉默片刻,他搖搖擺擺地走到東牆邊上,抬起手掌,將一個大梅花一樣的掌印按在牆上,五個指頭圓滾滾的。
怪屋晃動了一下,紋理細密的牆壁,就像那些高科技電影中的外星造物,分解、旋轉,層層疊疊地重組。四壁震動,木頭發出的摩擦碰撞聲,居然宛如金石一般清脆細碎。待到變化停止,出現在雲池面前的,竟是一間多餘的耳房!
雲池:“我的天!”
薩迦笑了:“我記得,這裡是有一間小廚房的。進來看看?”
雲池探身進去,小廚房不知道封閉了多少年,空氣卻毫無異味,仍然保留了當年初建的模樣。他高興地說:“有鍋,也有碗!”
一尊黃燦燦的湯鍋架在熄滅的火堆上,雲池興致勃勃地敲了敲,鍋身厚而均勻,材質似銅非銅,敲擊起來的聲音倒是悠長嘹亮,差不多可以當做一件樂器來使用。他再去拿旁邊的碗,出乎意料的輕,銀白色的碗壁,發著微微的光,像剔透的玉石,也像純淨的銀子,他同樣敲了敲,碗發出的聲音,就像年輕的鳴鳥高聲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