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的雛鳥可是醜小鴨呢。”仙道抿嘴一笑,往往架在一旁的魚竿,絲毫沒有魚咬鈎的跡象。
“前輩一定知道為什麼將天鵝視為愛情的象徵吧,婚禮蛋糕上總會看到兩只天鵝交頸的雕刻品,噢,那個百年水晶首飾公司——施華洛世奇的商標也以一隻天鵝為標記,天鵝對伴侶非常忠貞,一旦確定就相伴一生,野生天鵝的話大約能活二十多年吧,在鳥類中算壽命長了,這期間如果伴侶不幸身亡,另一隻便獨守一生,我覺得世上沒有絕對,但二婚的天鵝可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天鵝夫妻的別離基本上只有死別一種,移情別戀的絕對是異類,估計會遭家族排斥。”
這家夥怎麼興奮地說起天鵝了,不是才把流川比作仙鶴麼!信口開河說著要出一繪本,一人一鶴的生活什麼的,說著說著他也來了興趣,正好車裡有紙筆,遂拿來畫上幾筆。記得上次在海邊,他還說流川是“小美人魚”,這回變成“仙鶴姑娘”了,他有多喜歡童話啊,差點忘了他本身就是童話裡的人物,“永無島上的彼得”嘛!即便是成人也是心智發育不健全不完整的家夥,不應該和他計較的。
“仙鶴也是一夫一妻制啊,而且啊雌雄長得差不多,不聽叫聲分不出來的。其實動物世界也存在同性戀的,少有的正常現象而已,當成變異或是基因突變什麼的理解就好,不必大驚小怪啦。”
一陣海風吹來,仙道拿過那張畫了圖的紙,折成紙鶴的樣子輕輕丟進海裡,隨著海風緩緩前行。
“前輩何不當只天鵝?”望了紙鶴一會兒,他扭過頭猛然問道。眨眨眼又補充道:“應該是黑天鵝。”
!真夠損的,牧聽了直翻白眼,只好借黑天鵝為天鵝家族珍稀品種聊以安慰。這家夥還真喜歡動物,“哎,總把人當成動物,有些不太好吧。”
“咦?前輩的意思是,人不是動物,是死物?”
“不是,當然不是,畢竟物種不同嘛!”
“差異就在於會思考生存以外的事吧。”
“這倒不錯。”
“那麼,就讓生存以外的事順其自然不就好了。我倒覺得野生動物比人類更懂得遵從大自然的法則,如果沒有人為加以破壞,它們便會一代接一代在生息地繁衍生存下去,當然期間會做出更適應環境的改變,物種不都是在不斷進化中延續至今的嗎,哪一種是強行改變自然環境活下來的?人類也只是一個物種,遵從大法則自然是最好的生存方式嘍。而且無論怎樣苦思冥想也不可能強迫大自然改變,不然就會自食其惡果,既然怎樣都得按照大法則活著,何必去想那些無意義又不開心的事呢,完全是自尋煩惱嘛。唉,牧前輩,不覺得人類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總試圖淩駕於其他物種之上,想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嗎?嘿,如果把一個人扔在原始叢林,沒有食物沒有任何通訊裝置,你認為他最多能存活多久?若在這種條件下,人還會覺得自己是比老虎獵豹更高等的存在嗎?不是連松鼠,不,螞蟻都不如。不要只把比較放在利於人類的位置,換位思考一下看看啊。”
這個人……剛接觸的時候覺得他是好說話、隨和的人;接觸多一點會發現蠻怪異的,而且有點討人厭;繼續接觸下去,他還真是與眾不同,難怪會引吸引人而被妒忌哩。“仙道,你是學生物學,博物學或是哲學什麼的?”
“不是啊,我學國際文化和經營學的。”
等一下,等一下……!不對啊!牧來找他是想討論比較隱諱的同性間精神情感的問題,資料上的記載太不詳細了,身邊有此經驗,他又知道的就只有這家夥了,怎麼就說起了自然界動物沒完沒了了?再說,這哪是能順其自然的事呀!反正上面已經提到同性戀了,那就說下去吧,沒什麼好忌諱的,他和藤真遠沒到這步呢,他只是精神上比較困惑,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煙火大會我也會去啊,流川不能去我當然要他把他那份一起玩啊,原來……藤真學長邀請你了?這不是好事嗎,看不出來他也喜歡節日祭典什麼的啊。”學長居然是這種單純的生物嗎,就好像是約會也要問問其他人該不該去似的,呵呵。
“昨晚忽然間就提到了,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了,那家夥……反正整個假期都很奇怪,不知想幹什麼,有時我覺得自己猜中了,可很快又被否認了,成心教人搞不懂似的,那次在咖啡館,你也見識了吧。”牧拿起漁具箱裡的魚漂仔細觀察。“他的心思說一點不明白那也是騙人,就連你……早看出了些端倪吧?再加上他家裡也出了點亂子,這我就不提了,不太好。至於我的情況——不可能所有事都能像你說的隨心所欲,順其自然發展,的確人有時候該從動物身上學學它們的哲學,但人類社會本身畢竟複雜太多了,有的人隨心所欲只會死得更快啊。”
“我還是那句話啦,‘有花堪折直須折’,不是說寧後悔不遺憾嗎。後悔還可以反省,遺憾可是無法追回的哦,前輩你要想清楚呀。噢對,你今天來找我……藤真學長知道了準會氣瘋呦!我也會連累被找碴,前輩,可要好好處理哪!”
“哎呦!”牧往後一仰,不由得歪著嘴角笑起來。“說的我好像很怕他似的!是不是以後我和誰講話都得先問過他的意見,經他點頭許可才能講?少說笑了!”
“哈哈哈!我看他心裡是這麼想的,若能這樣就最好了!”仙道調笑著附和道。“既然如此,前輩還煩什麼,怎麼想的就怎麼處理唄。”
牧一歪頭,不可能的事他一向是果斷回絕,那樣勢必造成關系破裂,換成別人,破裂就破裂吧,總比拖拉著強,可這次選擇拖拉的明顯是他。
“前輩——”仙道忽然叫住他,將食指壓在嘴唇上,另一隻手一指海面。“別說話,看看大海吧,注視一段時間,或許會豁然開朗哦。”
牧抬起頭,望向陽光照耀下泛著金光的海面。
“阿嚏、阿嚏——”連著打了兩個噴嚏,藤真扯了張紙巾擦擦鼻子,他正在整理東西打算回東京去,奇怪啊,並沒有感冒呀,莫不是正被人講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