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來扶起腳踏車,正了正車把,沒壞,還能騎。
牧有些手忙腳亂,慌不擇言道:“真的很抱歉!不要緊吧?實在對不起啊,這馬路太窄了,國土交通省那些人難道不知道現在車子越來越多嘛,公路當然應該適當拓寬啦,一定要寫信投訴!”換個藉口吧,明明是自己的錯誤,不可突然推開對著馬路一側的車門哦,一時情急也不要把責任推到城市基礎建設上啊,唉!)
流川楓瞥了他一眼,下意識活動下左手,感覺無名指和小指也挫到了,會影響明天訓練,不禁怒視他,接著一語不發跨上腳踏車。“等等!”牧抓住他的車把,“我帶你去醫院!”說實在的,這點小傷他完全能自行處理得很好畢竟母親是當醫生的,簡單的消毒包紮絕對可以勝任),他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固執地搖頭,“不用,免了。”牧卻不放手,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有錯,把“彼得.潘”重要的“人魚公主”、“女朋友”碰傷了,再放任不理豈不是要被丟進海裡喂鱷魚?“我父親在鐮倉一家醫院有熟人,我把情況說一下,可以免去麻煩的手續,不會耽誤你太久。”流川楓的眼睛亮了亮,點了下頭。難道他猜到要去的醫院正是仙道住過的那家,所以就答應了?不可能吧……牧疑惑著將腳踏車抬進後備箱,順便把紙巾盒遞給流川楓。
“你揹包裡的東西,要是壓壞了,我賠給你。”牧掃了一眼後視鏡說。
流川楓用紙巾擦去胳膊上的血,正按著胳膊肘上的傷處。籃球鞋要是隨便壓一下就壞掉哪還了得,豈不是比紙糊的更不結實,那樣比賽時就沒必要穿了赤腳反而好些呢!但是盒子就沒這麼結實了,摔下來的時候確實壓癟了,但這又不要緊。“沒有易碎的東西,不用了。”
這小子不說話的時候,一副頑固相,其中透著些許稚氣,就是孩子氣。牧問道:“流川還不到十八歲吧?”
“……差不到半年。”
不說點什麼太沉悶,牧想了想又問:“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回家?”
“用你管!”
就是個客套話,用不著惡語相向吧?這小子!“啊,我知道剛才都是我不對,耽誤了你的事,再次向你鄭重道歉。”
流川楓輕聲說“算了”,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車窗外。他不是在生自己的氣只是生就一副難溝通的性格罷了。這麼著,達到醫院前兩人再沒有對話。
醫生為流川楓處理傷口的時候,牧打了通電話回家,告訴母親路上出了點事,只能晚點回去了。
牧問他家住哪裡,這就送他回去。右手肘貼了紗布的流川楓卻執意跨上腳踏車,“仙道的公寓就在鐮倉。”噢,原來他肯來醫院是因為在鐮倉啊,這工夫,他已騎著車飛速離去了。
再度坐回駕駛席,精力已被耗去大半,長著大甚少像今天這般焦頭爛額,牧感到陣陣疲憊,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去藤真家來著,真是好事(?)多磨啊。他揩了把額頭上汗,發動車子,準備就此打道回府,不是他迷信,今天實在不利於出行。返家途中,猶豫一陣他還是改變了主意,到藤真家打一晃,畢竟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如果確定他在家就放心了,沒出什麼事,至於其他的質問……暫時先算了,等下次蓄足精神再說了!長谷川的記憶沒錯,在他說的那條街上順利找到了藤真家的門牌,像是管家之類的人隔著對講機告訴他:“少爺暫時不方便見客,見諒。”果然在家裡啊,知道了,目的達到了。
牧回到家裡把除草劑和花盆交給母親,母親有些抱歉,獨自弄了點午餐吃掉了沒給他準備,因為他去了很久覺得他肯定在外面吃了,再過一會兒都該準備晚餐了。他倒是沒什麼,經過這一通折騰他也沒啥胃口,說聲累了回房躺下了,才休息了不到二十分鐘手機響了,顯示一個未知號碼,應該是從公用電話亭打來的。
“喂,快來公園,就是帶籃架那個!別問東問西了,我沒硬幣了,來了再說,總之快點來啊!”
電話中斷了,怎麼回事?牧望著手機呆了片刻,立即跳下床出了屋。母親見他風風火火剛回來就又走,忙沖著他的背影問:“你回來吃飯餐嗎?”他已經出了家門。“這麼著急約會去啊,年輕可真好呢。”她不禁又哼起歌。
牧第一次見到藤真這種窘相,他靠著籃架仰頭望著上面的籃筐,身上只套著當成睡衣穿的運動背心和短褲腳下踩著一雙一次性塑膠拖鞋,他平時就算再怎麼胡來都不會這麼不講究,可見一定發生了非同小可的事。
“什麼都別問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藤真看到他,卻率先揮手阻止他開口。
“你匆匆把我叫來,總要解釋下吧?”
“解釋?”藤真皺著眉頭使勁搔搔頭,“沒什麼好說的,也不曉得從哪裡說起才是。總之就是幸虧我姐姐回來了,告訴我有人剛才來找過我,託她的福幫我悄悄溜出來,我一時想不到去哪,就打車到這個公園來了,然後打電話給你唄,這才發現付了車費身上的錢也就夠再打一通電話了。”
“不是……不是,等一下啊,我搞不懂,為什麼是溜出來?你的手機怎麼了,這幾天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來著。啊,你說姐姐啊,怎麼她還沒嫁出去啊?”
這回藤真板起了臉,“警告你,絕對不許打我姐姐的主意!”
“荒唐!絕對沒有的事!”牧以示清白般連連擺手,“我就是有點好奇。你從頭說起好吧,長話短說也行,不然我哪裡聽得明白。”
“非要聽?”藤真翻了翻眼睛,又靠在籃架上。“手機被沒收了,所以接不到你的電話。雖然姐姐有幫我從中斡旋,但父親還是堅持我不改變決定就不準我離開房間一步。我只是不想繼續學習法律相關的東西了,改學別的而已,究竟怎麼不對了?我真的想不通誒!”
“不止轉系這一件事吧?”比如“櫃櫥怪”什麼的。
“哎,你還聽說了什麼?邊吃邊說如何,我快餓死了,叫你來就是讓你帶我去吃飯,人情什麼的以後一定還你就是了!”
“可你這樣……”牧打量下他全身,實在不適合去料理店啊。“要不,來我家吃?”
“……”藤真愣怔一陣,後背離開籃架站直,忽然恢複成了那個禮貌的翩翩少年,“請問,可以嗎?”
這令牧有點措手不及了,他沉吟數秒,晃了晃肩膀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嗨,也沒什麼山珍海味,就是我媽做的家常便飯,通常晚餐就我們兩個人,所以歡迎你來了。”
“噢,那還等什麼。”藤真踩著拖鞋徑直朝公園外牧停車的地方走去。
剛才就是裝裝樣子嗎?不過罷了,今天實在沒有力氣再去計較了。牧仰頭籲了口氣,雙手揣進口袋,跟著走出了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