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你這個人!”越野歪著嘴欠了欠身。“不要隨便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啊!這樣的話,會讓別人覺得欠了你的人情,也會感到為難的!”
“啊,感謝你坦率的意見啊。我會注意的。”仙道不禁笑著雙手合十。
“得了!”越野一揮手,表示不愉快的事就這麼過去吧,不要再提了。“現在筆記本也找到了,接下來怎麼辦?”
“嗯……”仙道抿著嘴唇瞅瞅屋外,又看看越野。
“追啊!”越野朝著屋門一偏頭,“猶豫什麼!把他拽回來一起吃飯啊,你不是這麼打算的?”他擼起衣袖看看手錶,“我就等你到五點啊!”
仙道沖他打了個“ok”的手勢,飛快地跑出去了。
嘁!越野拾過歷史筆記本,有點煩躁地翻了翻。你的國語分明是學得最好的科目!其實並不是“不知該怎麼描述”,而是無法說出來給別人聽吧。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對手,果然複雜,懶得琢磨。反正自己在他心裡朋友的地位沒被擠掉,這就行嘍。
櫻木一個人在小公園裡投球。
其實他也想躺在家裡好好休息一番,不過由於今天沒有打完全場,剩餘的精力沒地方發洩,加之心情鬱悶,怎麼也待不住,打電話給洋平他們,想叫他們一起出來,誰知一一打電話過去,一個都找不到。可惡!這幾個家夥不夠意思!
“啪”手裡的球忽然被人拍走了。“哇呀!”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流川楓已經將球投進籃筐了。球落地後,轉過身,還是沖他一歪頭,像是在說:“你還差得遠呢。”
可恨呀呀呀!這絕對是挑釁!這該死的狐貍從哪裡冒出來的!
朋友的話,我也有啊。有事沒事拌幾句嘴,關鍵時刻會站在自己一邊的,如果這就叫做“朋友”,我也有。雖然白痴了點。
“喂!你別太過分啊!”櫻木嚷嚷著跑過去和他搶球。“早上你還沒出夠風頭嗎?!哼,難道你是想和本天才較量一下嗎?哈哈哈,我也正有此意!”
不但白痴,而且太吵了點。
這個時候,仙道已經來到流川楓家門口,按了好幾次門鈴,無人應答。
不在嗎?他聳了聳肩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抬起頭望著天空。“五點可能趕不回去了呀,真對不起,越野。”
“…….你最在意誰,態度根本沒區別。”那流川呢,會不會有同樣的感覺?
越野之所以會發牢騷,恐怕正是感到自己對流川的態度與眾不同,便覺得好像是受到了冷落,可以理解啊,的確是不同。其實自己早就知道,或者說,是刻意為之。一度在某個界限上左右徘徊,不想太過超越,為了留有退路,原因只有自己最清楚。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沒想把流川當成一般朋友來對待了呢?不,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究竟想要他成為什麼。
這個問題,本已不該再考慮,應該結束在前天。是他追到車站的行為,一下子把很多東西都改變了。
他不懂,不明白的那些,該由自己來講明嗎?呵呵,好為難啊。戀愛什麼的,自己也沒談過啊,完全沒有經驗可循。正常的戀愛一場都沒有談過,更何況現在面對的不是普通的女生,怎麼辦才好?唔,自己能夠體悟的只是那種情難自持,內心怦然悸動的感覺,至少能從小說和電視劇裡感受到,大抵上不會把握錯,可這些感覺畢竟都是抽象的,沒有共鳴的話,任怎樣表達終無法傳達給對方。
他對自己懷有怎樣的感覺?想到此,不由得有些尷尬啊。在他面前,自己極想表現出遊刃有餘的從容,愈是想,言行卻愈發焦躁,一旦開始焦躁,漸漸就失態了。這真的不像自己啊,過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太滑稽了,簡直像小醜一樣,恐怕他也是這麼覺得吧?
那為何還要把自己從車站追回來?就是說,還沒有被討厭吧?怎麼想到這裡便覺得一陣舒心呢?再大膽一點的設想吧:自從夏天他主動來找自己比賽那次開始,他心裡便不再只將自己單純視為對手,有點變成了偶爾可以交流一下的一般朋友,光是這一點進展就足以令人開心了。他總是獨來獨往,身邊幾乎沒有可以稱為朋友的人,以他的標準來看,對待櫻木的態度,已算是很大程度上的寬容了,這還得說因為他們是隊友,常碰面,加上櫻木是個特別多話又好交流的人,才勉勉強強和他有些算作朋友間的互動,啊,比較而言,他對自己的態度,比對櫻木的態度明顯還要寬容啊,難道不應該興奮嗎?總算找到了他對自己有特別之處的地方了,太好了。
呀,其實一直都是這麼希望的吧?早些時候並非已認定自己對他比較特別,而是希望如此,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製造接觸的機會,其實就是為了更加確定這一點,想看到希望成真。所謂的“試探遊戲”,不過是個幌子,一開始就是認真的吧。
自己這個人……太不誠實了吧!
是因為害怕嗎?或許。但自己所害怕的東西,並不是流川所認為的。只有這點可以肯定。並非害怕和他發生什麼,而是不敢把心裡所想的統統講出來,害怕被討厭,害怕遭到拒絕。
自己是個重視協調性的人,感情方面亦然。實在不明白為何總有人開玩笑說自己沒節操,的確常接到女生的表白不假啊,可自己一次也沒正式答應過啊,有時覺得她們只是想向自己表達心意,並不期待往下會有什麼發展,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傷害對方呢?笑而不語就算沒節操嗎?沒辦法,別人愛怎麼評價是別人的事。不答應,正是覺得感情不到位,或者說感情不對等,對方對自己的心意明顯多於自己的心意,盲目承接太不負責任。球場上隊友間的默契可以透過語言、動作來協調,但兩人的感情不行,一開始就不對等,怎麼調整也無法取得平衡的,自己不能接受這種關系。
那個禮拜二,拒絕流川也是這個原因。當時的他,也許是受了電視劇情節的影響,也許僅僅是一霎好奇心引起的沖動,抑或兩者都有,同自己對他懷有的感情明顯不一樣啊,要是真的對他做了點什麼,豈不成了趁人之危的混蛋?
那個時候,自己並沒有期待和他能有什麼更多的進展。啊,好像有點理解那些來表白的女生的心情了啊,只要注意到她們,很平常地打個招呼,她們就會高興半天,覺得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嘖,糟糕,真是糟糕,簡直是糟透了啊。”仙道對著漸沉的天色自嘲起來。
怎麼滿腦子都是這些事呢!升入二年級以後,功課加上籃球隊的事就差不多佔用了所有課餘時間,一年級的時候發掘的很多樂趣都不得不放下了。有工夫不如想想其他趣事啊,戀愛對於自己來講,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從沒打算強求啊,有朋友就足夠了。再說,高中生談戀愛什麼的,本來就不太應該吧。
但現在…….而且對方還是男生!這要自己如何是好啊!原來自己是這種人嗎?過去怎麼從未發覺呢?並非對女生全無好感啊,只是比較淡罷了。他究竟什麼地方這麼吸引自己,是臉,是性格,還是球風?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確實有種獨到的吸引力,不僅僅因為長得俊俏,這種魅力或許不止對女生適用吧……
啊,他肯定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情,自己也沒想過讓他知道。只希望他再未懂得感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不要改變態度就好。如果認為自己對他所做的舉動,是在他和較勁,自己真的很傷心的。
有人朝這邊走,是他回來了嗎?聽這個聲音,好像是櫻木啊?
“你這該死的狐貍!最後那一球不算啊!”
“哪次算最後?你一球都沒搶到。”
“你、你你——”櫻木被他氣得說不話來,一偏頭發現了坐在流川楓家門口的仙道。想來離開公園一路和他吵,不知不覺竟跟著走到他家了!
“……”仙道笑著招手沖他們走過來,流川楓權當沒看見。
“喂,你怎麼會在這裡啊?”櫻木先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