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管理員好生數落了他們一頓。起初管理員不相信他們是高中生,想騙誰啊,光身高就不像!仙道拼命道歉、辯解,又帶著管理員到熟悉的烤肉店,老闆幫他們說了很多好話,這次作罷,不然管理員本來打算沒收他的釣魚竿和燒烤用的箅子。
流川楓覺得十分丟臉,除了和櫻木胡鬧,被赤木大聲斥責之外,還甚少被誰這麼嚴厲的責罵過。自己到底是幹什麼來的呀?不是為了欣賞大提琴演奏嗎?
“真是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這樣的。”離開烤肉店,仙道對著他那張鐵青的臉道歉。“這個管理員是新來的啊,過去都沒有見過,若是我認識的就沒事了。”
“不是要聽演奏嗎?”生氣也沒用了,還是趕緊辦正事吧。
“啊!差點都忘了!”仙道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那,跟我來吧,一定讓你聽到。”
事到如今,流川楓也只好繼續跟著他走了。
與烤肉店相鄰的街上,有家不起眼的私人咖啡店。
“不能聆聽現場,黑膠唱片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仙道這麼對他說道,“老式的唱片機可不是隨處可見哦。”
流川楓懷疑這附近的店家是不是全認識他。真是不敢相信,這個才搬來不到兩年的東京人竟比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還要熟悉神奈川這個地方。
仙道和老闆笑著攀談了一會兒,說不要喝什麼,只想欣賞傑奎琳.杜普蕾的名作。
他從吧臺那邊走到流川楓對面坐下。“喂,要開始了——《jace39;s tear》。”
聽不懂,流川楓沒言語。
靜謐的小店內響起了清晰的樂曲。
說不出口的感覺。大提琴在她的操縱下跳出一個又一個令人膚顫的音符,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都能産生強烈的共鳴。低沉,哀婉,令人窒息,彷彿在講述著悲傷的往事,窗外下著淒冷的雨,而音符深處卻又透著淡淡的愉悅,宛如幽幽的河水下靜靜浸沉的金沙……就算不懂的人,也不由得會為之動情嘆息。
一曲結束。流川楓緩緩睜開眼睛。
“這就是凝聚著生命之華彩的聲音了。”仙道說,“我說過,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拉大提琴,你相信了吧?”
他站起來,走到吧臺前,合掌向老闆道謝,招呼流川楓,該走了。
大提琴的聲音依然縈繞在耳畔,與海的聲音交融在一起,産生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奇妙感覺。前面的人扛著釣魚竿,瀟灑地在沿海的公路上散步。
“咖啡店的老闆人不錯哦,喜歡收集唱片,還和我講了不少有趣的事。”仙道頭也不回說著。
“……你真會搭話。”
“不是啊,”仙道腳下一頓,“並不是和誰都行。同別人打交道,我也蠻困擾的……”他忽而轉過頭一笑,“對不起啊,從剛才起淨自顧自說些有的沒的。”
“現在差不多該回去了吧?”他詢問道。
不想回去,還想多待一陣,一直這樣散步也無所謂,流川楓心中一動。他站在原處沒有動。
“時間還很富裕?”仙道抬手看看腕錶,還不到下午1點。“我是肯定來得及,不過你坐車回家,再準備一下,就要去學校了吧?”他抬頭望望天空,“說不定一會兒雨就要來了。”
“那改天……”
“嗯?”
“沒事。”流川楓擺擺頭。
坐在回程的電車上,流川楓望著灰濛濛的窗外。他在想時鐘的擺錘因而沒有打盹。任憑外面的世界怎樣狂風大作,都不會打亂擺錘均勻的節奏。這和仙道很像。他接人待物的態度,不會因為某件特別的事而改變,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會對他造成一點影響,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該怎樣相處還是怎樣。這樣對其他人也好,和他相處絕對不會産生不必要的尷尬,這便是他受擁戴的原因嗎?可是也太冷靜了吧?
不,這是正確的。正因為他善於掌控情緒,在賽場上才總能客觀地分析形勢。流川楓兀自點頭。他倒不後悔那天的事,也沒感到什麼羞恥,只是當時很想那麼做,便做了罷了。
下了電車,時間尚早。他步行回家,經過帶籃架的公園,依稀看到裡面有人影晃動。
是那兩只猴子!他趕緊蹲到暗處,萬一被這一隻紅毛猴子,一隻野猴子發現,他們肯定又要結伴到自己家來胡鬧。
原來櫻木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待在這裡,哼,這白痴還算拼命吧。清田不曉得什麼時候來的,反正他離開的時候還不在呢。
“紅毛猴子,你要看天看到什麼時候呀?你不練了的話,籃架就歸我了啊!”
“少囉嗦!反正你也投不進!浪費地方嘛,笨猴子!”
“切!誰說的!投進了,下次可輪到你請客啊!”
流川楓走後,剩下櫻木一人,他想象著面前有三井和角田的雙重防守,重複那天練過的卡位技巧和步法。
“你知道嗎,醫生只能幫病人和疾病做朋友。”臨出院前,療養院的女醫師說過,“醫生的手段是將疾病帶來的痛苦將至最低限度。人的身體一旦受都損傷,就幾乎沒有可能恢複到未受創傷之前的狀態,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做好心理準備,櫻木同學。
“現在你可以說已經康複了,可以回去打籃球了,不過恐怕回不到受傷之前的狀態。哈,也不要露出這麼難看的表情,很多職業運動員都是一身傷病,美國的nba球員也不例外啊,總是將身體機能用到極限,想不受傷幾乎不可能的,但因傷很早便退役的也不多啊,所以你不必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