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驗誰?三四郎、凱伊,還是我們?」
看著陷入沈思狀態的文官,莎多蘭的灰眸閃閃發光,不管什麼狀況都先找點,這是她的原則,一向秉持樂觀態度的莎多蘭讓羅德不由自主地笑了。
「是啊!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嘛!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應該會有很棒的體驗。」
「我也是這樣想。」
對笑得無比豔麗的莎多蘭報以微笑後,羅德的表情瞬間繃緊,看著螢幕裡的凱伊翻轉出一個漂亮的弧形。
「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我們早就跟船一起變成星雲的一部份了,不過我們也不會這麼累。」羅德說道。
「是啊!」莎多蘭與羅德並肩看著螢幕,凱伊與三四郎正緩慢地橫切過螢幕中央,翻轉到目的地。
凱伊與三四郎除了是搭檔,也是吉魯威爾號的第二機組員,在這一次問題重重的航行中,不論是芝麻蒜皮的小事,或是難以處理的大事,包括那些因細故而起的爭執,這一對原先彼此看不順眼的拍檔最後都能一解決,雖然乍看這兩個人的組合很突兀,但也是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這對由月人與傭兵組成的奇特搭檔,現在漂浮在船艙中,在切斷重力控制裝置的船艙中作業。
這次作業的正式名稱為「全船消毒暨容器回收作業」,目的是為了撲滅病源菌宿主,三四郎私下將這個勤務命名為「陰險昆蟲採集作業」,他們兩個人正埋頭忙碌善後處理工作。
簡單來說,這次事件是因叛亂士兵混進登上吉魯威爾號的科學家中,為了補充人員,為數眾多的候補科學家們登上這艘太空船,事件以後,部份科學家受到處分,陷入冷凍睡眠,機組人員們原來是想只要補足缺額就可以了,但出現在機組人員面前的是總數佔缺額四倍的候補科學家。
匆促的召集、不習慣的航行,在狹窄的船艙中要選出最優秀的人……這些科學家的自尊心本來就比一般人強烈,所以爭執難以避免,再加上爭執引發的壓力逐漸激烈、白熱化,一到達臨界點,事件便隨之發生。
候補科學家中,有一個家夥逮住三四郎作人質,把自己與三四郎關在房間裡,雖然說要逮住向來只靠本能及反射神經生存的三四郎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但犯下這個罪行的犯人是個病理學者,整件事趨向複雜化。
他用一種特殊的方法讓三四郎身染重病,然後再把帶有病原體的昆蟲藏在船艙裡的幾個地方,最後是凱伊用了相當激烈的手法,讓他招出把昆蟲藏在哪裡,徘徊在生死之間的三四郎,最後也因為只有月人才能執行的治療方法而得以快速複原,這個事件大致上是解決了,當然還有很多事不能拿到臺面上講,還沒能徹底解決的部份也很多,但在向上呈報的義務範圍裡,事情已經處理完畢。
候選人被分為兩個部份:擭選者進入冷凍睡眠,落選者下船。
船艙終於恢複平靜,整個事件中,功勞最大的凱伊與受害最深的三四郎,現在正在進行最後的善後處理工作,尋找還沒被找到的蟲籠,以及流竄在船艙中,有可能被當作傳染原的昆蟲。
犯人在密封容器中飼養昆蟲為傳播病菌的媒介,這些密封容器就是所謂的蟲籠,經過凱伊的訊問以後,相關人員回收了這一批蟲籠,之後沒行發生什麼問題,船艙內的雷達也沒行發現異物。
但一向事必躬親的凱伊,為了求個心安而調出這位元病理學家的行李清單,與他留在船艙中的行李比對,察覺蟲籠少了一個,這個發現在機組員中引起一陣騷動。
船艙裡還有蟲籠,雖然包括蟲骸、成蟲、幼蟲、蛹、瘧蚊的數量都與清單上的紀錄相同,他們還是沒有辦法安心,萬一他們真的疏忽了,蟲籠裡還有瘧蚊,那麼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一個不注意,這些瘧蚊很可能就會大量繁殖。
此外他們也懷疑那個病理學者有沒有說實話,在那個狀態下,他的精神狀況如何?這些事都沒有辦法向本人確認,因為人為壓力及凱伊連續施以精神沖擊、強力逼問的關系,那位元病理學者目前正接受聯邦檢察醫的戒護,完全沒有辦法回答任何問題,不管問他什麼,他都是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嘴裡念念有詞,此外還常莫名地痙攣,叫喊著不知何意的話語,整個人陷入狂亂狀態。
要跟一個處於這種情況的人問清蟲籠的正確數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吉魯威爾號必須繼續航行,向聯邦呈報的結果,得到的卻是希望他們能夠適切處理的冷淡答複,經過磋商以後,他們決定分成幾個步驟來處理這件事,首先,他們將整艘船分幾個區域,每個區域輪流抽幹空氣,放置五小時,對機器沒有影響的部份用紫外線輪流照射,沒辦法用紫外線照射的部份則灌入稀釋過的毒氣瓦斯,然後密閉幾個小時。
在搜尋過生命反應、確認過所有監視螢幕後進行消毒,接著進入下一個階段,將所有船艙無重力化,尋找是否還有蟲籠藏在角落。
考慮到太空船可能會遭遇突如其來的無重力狀態,所以船艙內的貨物以及各種航行所需的機械物件都已經被先行固定,會因船艙內的無重力而浮起的東西,就是在那之後才帶進船艙的私人物品。
一開始,他們先用這種方法來將船艙的物件分開,但蟲籠還是不見蹤影,蟲籠可能被固定在某個地方,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要執行這個勤務。
把船上固定住的貨品及機械的固定裝置解開,讓物件浮在半空中,然後再詳加檢查確認,看看蟲籠是不是被固定在哪個角落,說起來,這個工作真是單調又無聊,但卻又輕率馬虎不得。
解除重力控制以後,要檢查船艙的每個角落就不是問題了,不過一個巴掌大的蟲籠,在船艙內有一大堆地方可以塞,真要巨細無遺的檢查是很費工夫的一件事,所以他們分兩組作業,不習慣無重力狀態的羅德等人待在艦橋,透過監視螢幕搜尋,而坐不住的三四郎與凱伊就針對監視螢幕看不到的地方進行確認。
不論是用螢幕或實地確認,兩組人馬都已經累得人仰馬翻,但到現在,真正執行過的區域還不到一半。
「你看,又是空氣抽幹,又是紫外線殺菌,又是灌毒瓦斯,要是一般人,早就已經掛了吧!」持續往前飛的三四郎輕巧地轉過身,腳上頭下的面對凱伊。「最了不起的就是把空氣抽幹,這麼一來,不論是一點小紙屑或三個羅德都會被吸出去,不過到現在為止,蟲籠還沒有下落,被吸出去的只有垃圾吧?
「在找到那個蟲籠以前,勤務得繼續執行下去。」
三四郎覺得做到這樣已經夠了,但顯然凱伊並不這麼想,他只是很冷淡地回應三四郎的不耐煩。
「所以我說……」
「找不到並不代表不存在,目前既找不到蟲籠,也無法確認儲存狀態,在這樣的狀況下,還不能說已經安全了。」面對眼前已經厭倦單調作業的搭檔,凱伊只是用毫無感情的敬語責備三四郎。
但要是在這時放棄就不是三四郎了。
「那些候補人員的活動範圍不是都有受到限制嗎?為什麼我們連禁止他們進入的機庫都要這樣一個個確認啊?」
「他們曾經參觀過整艘船,你忘了嗎?」
「耶?」本來三四郎就不怎麼關心其他人,對他來說,這些候補人員其實跟會動的行李沒什麼兩樣,所以更不可能留心那陣子有哪些與候補人員相關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