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同音字在名字中間,有個人在心間。河邊的樹葉在大風裡起舞,他望過去,臉上掛起一個恍惚的笑。
他嗜甜,葉之南就陪他吃甜品,還總帶他到各種風雅的地方吃飯,跟秦崢相處如同複盤,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在相處的時日,他被葉之南真心誠意地對待過。只是當時,他以為讓他沉溺的溫柔,是葉之南作為歡場高手養成的江湖禮儀而已。
樂有薇和秦杉傳出婚訊。天空藝術空間有樂有薇眾多舊識,他們都收到請柬,他猜葉之南也一定有。
快下班時,烏雲興兵,兇猛地襲城,但雨沒能落下來。等到雲散去,天空被抹上斑斕色彩,濃重浪漫,他坐在大廈一樓的咖啡館裡,看到葉之南的車從地庫開出。
他揣測著葉之南會去哪裡,繞上另一條路,開去遊樂場。去年11月,樂有薇在天空藝術空間的幾個朋友商量給她過生日,還謀劃慫恿秦杉求婚,被他聽到,他知道葉之南不在邀請之列,也不會去,就跟住他了,最後,車停在遊樂場。
他又一次在摩天輪下看到葉之南,猜測此地承載了葉之南和樂有薇的往事,遂買票坐上去,跟葉之南分坐摩天輪兩端,遙遙相對。
這個人其實和他很像吧,在緘默的夜裡,在獨處的空間裡,心意昭然若揭,絕然無解。
他聽說樂有薇不想大操大辦,只請了兩桌客人。當天中午,葉之南開車,載上笑著去赴宴,有那麼一瞬,他想跟葉之南說出不定不會複發呢?她和秦杉會相守到暮年,遊園,賞花,相依相伴。
葉之南常飲酒的地方是汀蘭會所,發小阿豹開的。他送去幾支酒,指明給葉之南,但酒保稍後就打電話說:“唐總,您的酒先寄存在這裡吧,哪天路過的時候記得來取。對了,今天門內門外的監控我們都儲存了。”
他面色鐵青,摁斷電話。但這怪他自己,唐莎終審被判處14年監.禁後,他讓助理找了一個刑滿剛釋放的惡徒,在汀蘭會所cang毒。
惡徒根本不在乎進去再待上幾年,反正有一大筆錢可拿。他想好了把證據暗中丟出來,本意只是想給阿豹惹點事,到時葉之南必然為之奔走,或許就能理解,有個人為了妹妹,央求好友幫忙,是情非得已。
豈知他們對他早有防範,真相大白後,阿豹對他揮以老拳,葉之南漠然觀之。他揩著嘴角的血,很希望葉之南說點什麼,但葉之南始終不曾對他口出惡言,只是對他避之如蛇蠍,不肯再有半分瓜葛了。
雲州老城區遍植梧桐,晚間空氣清冽,夜幕低垂,三三兩兩疏朗的大星和月亮相陪。他沿著街走,心裡湧動著暴力慾望,揍了路邊一個對女朋友推推搡搡的男人。
揍完人,他心情好多了。他幹的缺德事難以盡述,想到秦崢歸結為他缺心眼,他不由一笑,這可真是個新奇的說法,普天之下,可能只有秦崢一人這樣看待他。
週末下午,秦崢喊他去體育館打球,一起坐在快餐店的高腳凳上吃炸雞,大杯可樂加冰。昨天,秦家為秦杉和樂有薇辦了婚宴,大家族全員出席,秦望喊了秦崢,秦崢不去:“我跟大的連話都沒說過。”
但是秦小孩的好奇心一向很重,去酒店兜了一圈,跟他說:“那女人真他媽漂亮。”
秦崢的審美不固定,女朋友們嬌憨的美豔的溫婉的都有,他說:“看來你更喜歡浮花浪蕊。”
秦崢說是客觀評價,但秦杉性情那麼安靜,卻能那麼熱烈地愛一個女人,他想知道那女人的樣子。
在父親錄的婚禮影片裡,秦杉眼睛閃閃亮,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他遇到一個讓他感覺人生每一天都好快樂好快樂的人。
他被這句話打動了。秦崢給他看影片,司儀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相敬如賓,這就是句應景之辭而已,但秦杉居然要過話筒反駁,說他不要相敬如賓,他就喜歡親密無間。
少年的哥哥是很認真的人。他說:“你也可以對哪個女人認真點,不要總是很草率就跟誰在一起,沒多久就分開。”
秦崢撐住下頜看他:“認真,然後像你這麼慘兮兮嗎?”
他氣結,秦崢揚揚手:“感情就那回事。我這個人吧,靠不住,女人們比我還清楚,她們也不對我認真。”
他笑出聲,秦崢說:“秦杉看女人的眼光挺好。”
他點頭,秦崢話鋒一轉:“你也沒差。你愛成那樣的人,確實只有長成那樣才有說服力。誰15歲的時候看到他不完蛋。”
他瞬間呆滯,以為是吳曉芸告訴秦崢的,但他估計吳曉芸看不出來。因為唐莎對葉之南攻勢如潮,外人都以為葉之南是他的準妹夫,是他對抗大房的武器。
秦崢瞅他一眼:“別以為是我媽出賣你,我猜出來的。”
母親和葉返青相見那天,單獨跟葉返青說的第一句話,就帶了強烈情緒:“你好意思讓自己姓葉?”
葉返青沒有回答,母親也不再提。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很明確,母親認識一個姓葉的人,並且把那個人當自己人。
母親走得很近的朋友,秦崢都認識,就去查了查她生意上的熟人,首先就查貝斯特拍賣公司,一查就查到,分管業務的副總姓葉。秦崢沒有深究,後來他說所愛是男人,秦崢飛速地記起了葉之南這個名字。
他很窘迫,不由自主攪起手指,秦崢笑著看他:“真人比照片還帥,談吐有內涵,氣質也好,絕色禍水啊,我懂你了。”
談吐?秦小孩的好奇心真不是一般的重,他無地自容:“你沒跟他說什麼吧?”
秦崢咬著個吸管,嘿嘿笑:“他今天還沒給你打電話嗎?不應該啊,他答應我的。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