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宣問裴知候,說:“連文是四日前離了府就失蹤的麼?”
“是......不!”裴知候想起了什麼,激動道:“不對,他那日離了府,還去了趟府衙附近的那家萬氏商鋪,而後才斷了音訊。”
祁延宣說:“不若再去問問是何時離開的,總不能是在你們自家的鋪子裡出了事。”
自家,不,不是,不是自家的。那掌櫃的是萬家派去的,可那夥計,卻是山匪喬裝的!
那家商鋪根本就不是作商鋪之用,店裡七零八碎地擺著些莫名其妙的玩意,都是萬家庫房中擺久積灰的,做個樣子罷了。也並不在意每月營利如何,來客都是要被獅子大開口嚇回去的。
那店面是元和二年開起來的,五年了,掌櫃打的賬本也沒換一本新的,內裡紙頁上幹淨地一塌糊塗,只偶爾有一兩個冤大頭的名字被記載其上。
而櫃面底下,卻另藏著兩疊泛黃卷邊的賬冊,一疊記著與山匪間的米糧來往,另一疊的落款卻是鄭都。
——是山匪!
裴知候絕望地說:“自糧道回廂軍手下後,賬冊已近半載不曾動過了。山匪多次派人來向我們討糧,那關口卻被重重把手,我們實在是運送不進,想是他們急了,將連文綁了。”他把自己說得淚水漣漣,裴知候與山匪打交道多年,怎麼不知山匪個個都是窮兇極惡的脾性。縱使他們沒存了殘害連文的念頭,自家孩子打小嬌生慣養的,還不知這三四日間該吃了什麼苦頭。
程孟維和祁延宣聽後懼是一驚,祁延宣寬慰他說:“至少山匪所求還是米糧,連文性命還是無礙的,我們先快快湊些東西,去穩住他們。”
“正是這麼說。”程孟維介面道:“糧倉雖被廂軍扣住了,我們多湊些財物送進去,那些山匪自有法子從大契手上換來米糧,他們得了米糧,自然願意將連文放回來了。”
祁延宣低聲道:“只是不知那沈構是否能讓我們將財物送進去。”
“我家夫人已回了她母家,打點財物送去廂軍指揮營。”裴知候喉中逸出一聲痛苦,說:“他沈構再怎麼視錢財如糞土,總該體諒體諒做父母的心吧!”
程孟維捏著裴知候的肩,惡狠狠道:“沈構若是不同意,我們也不必顧他面子了。硬往裡面送便是,廂軍接手的是糧道,可不是整條浮玉山脈和麓北寨,我們送自家財物,哪裡輪得到他來管!”
屋外門窗作響,萬氏夫人推門進來,道:“沈指揮同意了!”
這就同意了?!裴知候有些不可思議,卻又不敢多問,生怕一問就驚走了機會。馬上就沖到房門口,招了小廝女使,讓他們將庫房中寶物裝箱壓上馬車。
程孟維與祁延宣也告退了,他們各回府上,也粗略清點了些財寶,帶著車仗出行。天光乍破時,在浮玉山脈腳下,麓北寨的入口處,又碰了頭。
沈構已帶著廂軍在那處候著了。不管往日裡同沈構是再不對付,此時幾位監司官見了他,卻是皆鬆了口氣。山匪再亂來,總不敢在官兵眼皮子底下將人撕票。
沈構攤開手掌,向山坳裡指了指,說:“幾位大人,是誰進去領人啊?”
裴知候下了馬車,向他走來,說:“我去。”
沈構點頭,說:“裴大人,請吧。下官就不陪同了。”
程孟維斜睨著他,說:“怎麼?沈指揮怕了?”
“是啊,我怕了。”沈構笑道:“我腳下踩著死去兄弟們的屍骨,每走一步,都在警醒我當年事。過了關口,更是連綿不斷荒墳塋,讓我怎麼敢不怕?”
沈構對裴知候說:“放心吧,裴大人。我會替你在外面看好你的兩位好友,你若出了事,我自然也願押上我這條命來救你。”
裴知候難得沒有出言嘲諷,重又上了馬車,領著寶物裝箱的車仗駛入了幽深的山坳。
車轍聲漸隱沒入密林了,沈構玩味地向程祁二人眨眨眼,而後將食指與拇指合攏,靠近唇邊,打了個長長的呼哨。
甲冑鏗鏘動地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整個通向麓北營的關口,以及他們身處之地,都已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連營的廂軍包圍了。
程孟維鐵青著臉,看向廂軍四散開後露出的謝懷禦,問:“小謝大人,這又是何意?”
怎麼人人都能日六,只有本宮不行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