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章看著謝懷禦將茶具依次在面前排開,按步驟泡上了茶。
謝懷禦將茶奉到蕭尋章面前,道:“義父請用茶。”
蕭尋章接過來淺呷了口,點評道:“確實可以出門了,出去玩吧。冬至記得留空。”
大雪落了半旬,冬至到了。
鄭都南郊,九九八十一高階龍尾道,上有寶華石回圜相銜,正是祭神天壇。
天壇北部是攢尖金頂高殿,殿中央是香樟木製的牌位,描金宋書的“昊天上帝之神位”兩側,貼著旋身侍駕的雙龍。繪有山川錦繡的破圖夾之,前是擺有太牢的桌案,上有香爐待燃。
幼帝不知事,國師代為跪坐於牌位前幾擲筊杯,請來神示“風調雨順”。太後帶著幼帝伏身參拜。諸臣緊隨其後躬身行禮,三拜九叩,傳來山呼震徹淩雲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分列階下參,百尺高臺處,天子寸步後,謝懷禦跟著蕭尋章跪拜下去。黃鐘大呂隨之起,顰鼓動地生煙塵。戴翎八佾舞,簫韶引鳳來。
天子再淨面,祀官進玉帛,國師三上香,敬告天地頌禱詞。
福酒斟滿青銅爵,太後與攝政王各飲之。把酒遙祝,三獻社稷,祭品入了燎爐焚,再蔔六爻送神明。
階下百官再叩首,殿中眾人入太廟。
祀官在前一路引導,太後抱著幼帝前往偏殿祖廟。
蕭尋章起身從之,謝懷禦躊躇間,聽到上方傳來聲音,蕭尋章低聲道:“跟著我。”
太廟外,太後蹙眉看著蕭尋章,不發一言,卻是絲毫不掩心中不悅。
蕭尋章知其何意,不冷不熱地回她:“這是我義子。”語罷,便要徑直帶著謝懷禦往殿中走去。
僅餘咫尺時,太後終於抱著幼帝轉過身,搶在蕭尋章之前踏過了太廟的門檻。
太廟中自[太][祖]皇帝以來,代代靈位依序置放。長明燈已燃百年,太後與攝政王仍是各飲杯酒,見過先祖。
庶妃廟便修建在太廟之後。步出太廟,似是為了掩蓋心煩,太後不再側身等待攝政王,目不斜視地跟隨祀官往庶妃廟走去。
庶妃廟中,僅一人牌位,上書蕭尋章生母名諱。長明燈盞亦是點了滿堂,冷杉木後,灼灼人眼。
蕭尋章帶著謝懷禦跪坐其前,太後亦在側後躬身參拜,而後再無動作。蕭尋章於少牢前上香進爵,謝懷禦以茶代酒,同飲三杯。
天地君親皆已祭畢,眾人原路步出了高殿。天壇之下,群臣仍長跪未起。
小皇帝得了太後授意,在辛公公的攙扶下,奶聲奶氣地喊:“祭祀事畢,眾卿平身——”
文武百官再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懷禦初見此景,只覺得心有北冥池,萬頃翻浪湧,魚躍青雲端,遊龍出滄海。
折騰了大半日,祭祀事宜和平結束了,不少人都鬆了口氣,複又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了。
蕭尋章遙遙向鄧易頷首,算是揭過了此事。兩人相隔太遠,謝懷禦看不清其神色,只能看到片刻後,鄧易慢慢俯身,向階上一拱手。
謝懷禦以為今日事已畢了,跟著蕭尋章緩步下階,卻看到陶相仍站立階前,似是有所等待。
蕭尋章走到陶道常面前,說:“陶相,久等了。”
他就是陶相,謝懷禦心想,緊跟在蕭尋章身後,向其作了一揖。
陶相上下打量著謝懷禦,對蕭尋章說:“你今日此舉,頗有些越禮了。”
蕭尋章不以為意,答說:“我越禮也並非一兩日了,何況今日事後,他在鄭都行事方便,再不欺暗室,我不虧本。”
蕭尋章不欲在此事上與其過多糾結,繼續說:“還有一事,也是順道帶學生向先生奉盞拜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