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也有難處!並非萬事順心啊。氣氛越發的火熱起來。
“陛下追求翁主嬌的事,天下皆知。”
“可你們一定不知道,陛下新作賦十篇,歌下發到樂府。樂人們用樂器伴奏,歌唱著皇帝的愛情,十分悅耳。”
“聽說翁主嬌喜愛珍珠,故而販珠的商人們都來到長安。陛下身邊的內監會用很高的價錢買下品相好的珍珠,若有難得的異色珍珠獻給陛下,還可能會因此而獲得官位。”
……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一輛車不知何時停靠在路旁,將一眾閑人的言語全部聽進耳中。
阿嬌放下車簾,低聲抱怨:“雖說宮中是沒有秘密的,但流言也傳得太快了。”
公主梨懷中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任由他拿著點心往嘴裡塞。這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是她和丈夫的么子,名為湖。平日裡尤為喜愛,看得跟眼珠子一般。
“這些流言對你應當是沒什麼壞處的。”
本朝早年民風彪悍,別說什麼男女看對眼互相愛慕結成良緣,就是有丈夫的女人公然追求年輕俊美的郎君,都不會有誰多管閑事,罵一句有傷風化。自儒學治國之後,教化社會,講究“仁義道德”,漸漸使廟堂更加講究禮法,但對“人慾”的壓迫有限,民間還是比較開明的,不會給阿嬌加諸什麼“禍國殃民”、“一代妖姬”的名號。
廟堂之上,敢對阿嬌口誅筆伐的一個都沒有。儒生王文虎便是前車之鑒,誰敢步他後塵?劉徹登基多年,對朝局的把控力度是很可怕的,他的個人威望也早已到達頂峰。
“我知曉,可走到哪都能聽到‘陛下愛翁主嬌’的言論……”
阿嬌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好半晌才挑出一個詞:“我覺得很古怪。”
話音未落,湖不停地嗆咳、呼吸急促,很快便無法發聲。他剛剛吃得太急,點心卡在喉嚨裡了。
公主梨手忙腳亂,奶孃又是拍打湖的背脊,又是伸手去摳湖的喉嚨。毫無用處,湖的臉色隱隱有些發紫。
阿嬌連忙搶過孩子,抱在雙腿上,面朝前方。兩隻手放在孩子柔軟的肚臍以上,重擊壓迫。
只聽“哇”一聲哭喊,孩子吐出一大塊點心。
阿嬌摟著驚魂未定的湖,一邊輕撫,一邊安慰道:“沒事了!不要怕,有姑母在呢!”
湖不一會就抽噎著睡著了。
奶孃大松一口氣,撫著胸口道:“翁主無子,照料孩子卻比我等更加得心應手……”她漸漸說不下去了!因為她說錯話了,剛剛絕對是腦子糊塗——嚇的。
公主梨瞪奶孃一眼,“還不把小公子抱下去。”
阿嬌哪裡沒有孩子,她曾將一個襁褓中的嬰孩養大。只是她的孩子,不在此番世界而已。另一個世界的公主梨和二兄一定會幫她照顧好阿圓……她堅信著阿圓會過得好。
奶孃的話,自然不會刺傷阿嬌。
她只當做沒有聽到奶孃的話,吩咐道:“快去請小兒科的太醫來給湖瞧一瞧。”
馬車正好停在承光殿外。青君應諾,快步下車,領命而去。
奶孃抱著孩子進屋。
湖睡在阿嬌屋中的軟榻上,不一會,太醫過來瞧他。只說藥有三分毒性,不宜隨便給孩童用藥,只管讓他好好地睡上一覺。若有驚醒的症狀,再服藥也不遲。
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大。
太醫的醫術是有保證的,阿嬌和公主梨俱都安心下來。
阿嬌:“還賞梅嗎?”
公主梨:“怎麼不賞……這小子嚇死我了!正好品梅香壓驚。”
兩個人攜手來到建章宮北邊的梅園中,還沒見到滿樹紅花,便聽得絲竹之聲。再走近一些,見月洞門外站著兩名黃門內侍,還能不知道梅園中已有賞梅之人嗎?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往回走。
“翁主留步……拜見隆慮公主。”
中常侍蘇文躬身道:“兩位來賞梅嗎?陛下正在梅園聽曲。”
“正是,沒想到會遇上兄長。”
行蹤既被發現,直接告辭離去不再合適。這是對天子不敬,公主梨問:“兄長此時得空嗎?我該向他請安。”
“得空、得空!陛下見著您二位,一定高興。”
阿嬌只得和公主梨一起進梅園。
秀麗的梅迎著寒風綻放,帶來縷縷香氣。鮮紅的花瓣,鵝黃的花蕊,玲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