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善談的婦人藉故離去。臉色蒼白如紙的諸侯國公主坐立不安,直到侍女詢問她是不是要去更衣,就是問她要不要去上廁所。諸侯國公主欣然同意,跟著侍女一同下樓。
茅房在閣樓後面的薔薇花架旁,諸侯國公主擺脫侍女,哪還敢回閣樓裡。別說閣樓,她連長公主府都不敢再待,悄悄地帶著僕從離去。
這兩個人一去,閣樓裡頭氣氛更好。
劉徹沒露出一點不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多待。兩個歌童獻唱——一般是宴席結束的標誌,就跟後世端茶送客一個道理。
劉徹第一個告辭,攜同阿嬌一起離開。有親近的、關繫好的還會留下來用晚膳,甚至還有在主人家住幾日、十幾日的,都很平常。
阿嬌滿心不情願,她本打算用過晚膳再走。下午約好和隆慮公主一起看蹴鞠賽,還能聽一段二兄從隆慮帶來的曲藝人打鼓唱戲。
這就跟好好的假期讓上司一通電話叫回公司上班一樣,讓人特別難受。
韓嫣自前頭正席退下來,替天子趕車,看到的就是板著一張俏臉的阿嬌。他低頭斂目不敢多看,先給天子請安,再拜皇後。
“臣韓嫣拜見皇後娘娘,娘娘長樂無極。”
阿嬌不會把脾氣發洩在無關的人身上,停下腳步道:“韓王孫請起。”
內侍還沒放好墊腳,劉徹便一步跨上安車,回過身伸出一隻手給阿嬌。兩人牽著手上車,各自坐下才松開。
韓嫣揚起馬鞭,安車行駛在長安街頭。
劉徹:“你出來的時候撞上八哥了?”
“嗯,他在大街上欲把一個八歲孩童活活打死,”阿嬌心裡清楚,以劉端的狠戾,她要是沒有出現,阻止其行兇,男童必死無疑。那麼粗的鞭子,可不是棉線做的。
一條人命啊……
“你不會是來給他當說客的吧?”
話雖是不經大腦說出口,但可能性還挺高的。劉端有疾,是最不可能威脅到劉徹地位的兄弟。對他寬容大度,正好刷“友愛兄弟”的好名聲。
阿嬌蹙眉:“我如今心頭煩悶,勸陛下別再說惱人的話。”
“孤心裡也有一把火在燒,”劉徹臉上滿是動容之色:“你是在為孤不平……孤知道。”
表姐對他的維護是有目共睹的,那饒舌婦人大約是不知道阿嬌的威名。敢當著皇後娘娘的面說陛下的八卦,小心挨一鞭子鬧個沒臉。
這不是讓劉徹最感動的,他最感動的是阿嬌明明很生氣卻肯忍著。
真動手不會添亂,可忍一時之氣才好謀定後動。
劉徹覺得,不是自己一個人難受,有人陪著他,甚至比他更難受……頓時氣順許多。
阿嬌:你在說啥???
這中間肯定有誤會……
劉徹:“論親疏,你我是至親夫妻,劉端不過是孤一個不親近的異母兄弟。孤怎麼會舍你而就他?孤答應你,一定找機會替你出氣。”
雖然有誤會,但結果是阿嬌想要的。
那沒事了。
回宮的路上,劉徹道出劉端這次回來像個蛇精病一樣暴躁易怒的原因——受刺激了。
可見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中央分封諸侯王拱衛漢室江山,又忌憚著諸侯王勢力過大,用諸多手段監控著他們的一言一行。
劉徹能知道劉端的小秘密一點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