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野的草芽都跟著餘還景一同點了點頭,讓她慢慢地說,他都聽著。
“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磁沉的聲音從書卷裡發出。
杭實聽了寧子韞的這句問話,下意識先轉頭過去,看了眼外面的日頭。
剛用過午膳不到一刻,寧子韞坐在案前,就又問起了上午問過的話。
這會才日中,太陽正當空照著。大好日色,正是玩得興起的時候,離回來肯定是還有些時辰的。
“主子不必擔心,碧鷲臺那邊已經按主子的吩咐,都安排妥當了。到了時辰,長公主就會回來的。”杭實老實巴交地說著。
其實現在寧子韞已將手上的事都處理完了,大可以跟著一起過去的,至少比寧子韞現在坐在這案前瞎等著好。
杭實看著寧子韞手上那捲書,半響都沒翻過頁去。
杭實低聲勸了句,“現在的時辰尚早,不如我去讓人安排下。主子現在過去碧鷲臺,既能一起踏了青,晚些時候還能接長公主一道回宮來。”
而且還能平和下與寧妍旎的關系,杭實是這樣想的。
但是寧子韞面色淡淡,他很清楚,“若是我去了,估計只是會掃了她的興。”
寧子韞將手中的書卷翻過了頁。
端著茶水的宮人窺得殿內這沉寂的氣氛,手下託著的紫檀盤更是穩了些。
輕輕將熱茶擱置在書案上,宮人便想退到殿外。
“站住。”寧子韞的聲音卻沉沉地傳來。
宮人準備後退的動作一頓,當即就定住了腳,不敢再動,宮人躊躇地問著,“陛下,還有何吩咐。”
寧子韞站了起來,聲音不明地命令著,“把你的手伸出來。”
聞言,宮人也不敢遲疑,他還拿著託盤的手未松,便伸了出去。
宮人的手背上結著密密麻麻的痂,暗褐色的舊日傷口正在慢慢痊癒,只是現在還留著痕在手背上。
剛才他奉上茶的時候,寧子韞餘光敏利地便看到了他這雙布落滿痕的手。
宮人也意識到了什麼,以為自己的手背汙了君上的眼,霎那有些緊張地俯首,“陛下——”
這宮人先前是在掖庭局裡的,因為言德殿的宮人換了一撥,人手少了些。他日常無劣跡,勤勉憨實,所以這幾日才調了他過來言德殿這邊奉茶。
杭實還在一旁解釋著給寧子韞聽,“主子,宮裡辛苦些的宮人是這樣。冬日手皸裂都是常事,又未得醫治,所以傷口到了這春日回暖,才慢慢結痂。過些日子,掉了痂便好了。”
宮人還戰戰兢兢地站著。
“為什麼未得醫治?”寧子韞擰眉嚴聲。
他後來少在宮中,但營中就算不在戰時,無論職級高低,傷了病了都會讓軍裡的大夫診治。
杭實面露難色,不知道如何說起。
有些人生來卑賤,一點銀錢就賣身進了宮裡。任苦任勞大半生還算是好的,有些宮人到了凜冬,甚至都沒挨過去。
但是誰在意過他們的性命,除了良善些的主子。
寧子韞丟下那名宮人,動身往殿外走去。
杭實忙緊跟其後。
一路上寧子韞也未有言語,直往九皇子的宮中而去。到了那,也沒讓下人通稟,寧子韞就徑直去了九皇子宮內的小膳房裡。
杭實見了,便大概知道了主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