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韞倒是很習慣她這副模樣,手上的書卷徑直闔了回去。
安靜下來之後,寧子韞轉而看了一眼來承禧宮的容妃。他掃過的目光淡薄至極,完全沒有和寧妍旎說話時的那般好性子。
容妃心頭一梗,她也不知道自己挑的會是這個時候。
“我是來尋長公主的,長公主現在沒空,那我就改日再來。”容妃內心還在叨叨著,這的宮人怎麼回事,就直接把她往裡頭領了。
容妃說完,就想退回自個宮去。
但寧妍旎卻出聲喚了宮人給她奉了熱茶,“我現在有空,不用改日了。”
庭院的枝椏上已經冒出了新芽,芽尖兒細嫩得不行,在冬去後還有些寒峭的風中瑟瑟地抖著。
寧子韞冷著一張臉,起身離開了承禧宮。
他的茶盞被撤了下去,容妃心驚膽戰地坐到了寧妍旎對面。
這次,承禧宮上的茶水從金鑲玉換回了明前白牡丹。
容妃低頭啜了一口,砸巴出了些別的味道。
她看向寧妍旎手中拿著繡花試樣的帕布,那光澤絢得跟雲霞似的,一眼就瞅得出是南京雲錦。
當年太上皇盛寵她的時候,她也才得了小半匹,結果寧妍旎現在都拿著它隨手來練繡花了。
“有事?”寧妍旎從她歪歪扭扭的針腳上抬起眸,看著容妃。
容妃都盯了她好一會,愣是沒開口。
現在回過神,容妃輕咳了一下,沒多少不好意思,就開了口道明瞭來意,“我想再嫁。”
“不是以現在的這個身份。我想,有個新的開始。”容妃緊張地看著寧妍旎,“在這宮裡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全部忘了,只希望能過好我以後的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寧妍旎被這幾句話說得一下子有些愣怔。
寧妍旎上回肯幫容妃,問寧子韞怎麼安頓後宮嬪妃,也只是因為她想到,後宮的許多女子確實孤苦無依。
但是太上皇的妃子再嫁,這倒是很新鮮,太上皇得從墓裡爬出來了不是。寧妍旎有些不明白,“那你來找我幹什麼,你應該去找寧子韞。”
她當然找過了,容妃解釋著,“陛下已經下了旨,要安頓好我們這些未有子女的妃嬪。但是我,除了日後安生,還想一世富貴。”
這句話,上次容妃就說過了的。
一世富貴,寧子韞是懶得管她的了,所以容妃才想再嫁。
“我去找過陛下的,陛下沒有說不行。陛下跟我說,只要長公主你同意,他就答應。”容妃嘀咕著。
寧子韞這人真的是,莫不是怕寧妍旎不知道他的忍讓,偏要讓她來寧妍旎面前再跟寧妍旎道破一下。
容妃還在砸巴地說道著,“長公主,陛下連這麼大的權都給了你,皇室的臉面也沒放在心上。話說長公主到底是做了些什麼,像我上次說的那樣,一哭二鬧?還是直接上吊要挾於他了?”
寧子韞那人,竟然還會被要挾麼。
寧妍旎搖了搖頭,非要說她做了哪一種,那也只可以說是第三種罷。
只是她沒有上吊,而是落了個水。
這落水換來的成果比寧妍旎先前設想得好上太多,寧子韞不僅沒有再強逼於她,還較之前容忍她。
只是這容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不會就忍不下去了。
寧妍旎埋首回自己的繡花樣上,“我上回躍下了池苑,他許是怕我死了,他就沒人好磋磨了。你若想再嫁,便嫁罷。能出宮去,離開這,是真好。”
“春季就快到了,宮外頭才能看到風走山林花海搖曳。夏季時,白日驕著的日頭下可以去遊湖採蓮蓬,夜間的話還有田野上那漫天的螢火。”
寧妍旎展著眉說道著。
今年的春夏她是在宮裡了。但是到了秋季,過完了她和寧子韞約定的這半年,她也要隨著大雁離開這。
同阿棠阿梔一起。
還在一旁聽著寧妍旎說話的容妃,默默低下頭,又啜了幾口熱茶水。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