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韞沒有言語,他終於松開了寧妍旎的手,扶著她,讓她倚靠在他的心口前。
“盧嬤嬤,那盅湯藥。”寧妍旎先開了口。
盧嬤嬤本來還帶著笑的老臉一僵,聽了這句話,她完全就不敢應了。
陛下在這榻邊守了成天成夜,結果人家姑娘起榻,卻先開口要了避子湯藥。
寧妍旎的心也跟著盧嬤嬤的僵默沉了下去。
她費力地抬起手,卻先被寧子韞按住。他終於也開口說話了,聲音有些沉,“給她。”
宮人餵食的動作很慢,她咽得也疲乏。他一直在她身後,不再言語。
寧妍旎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卻看她看得一清二楚。
那盅稠黑濃苦的湯藥端上來之後,寧妍旎明顯是緊緊蹙了眉的,但她卻還是一口氣地喝完了。
服了藥後,她臉上帶著的,竟然還是那種如釋重負的鬆快。
讓他覺得可恨至極,又無可奈何至極。
“那隻小犬還養著。”寧子韞又攥住了她的手,感受著她的手慢慢回暖,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緩和。
“就是你之前養的那隻。它一直還安生養在內廷司裡,現在還比你先前養的時候肥胖些。”
他從來很少向人解釋,也不喜歡向人解釋些什麼。
寧妍旎一直以為杏子已經不在了,他知道了之後,也從未開口跟她解釋過一句。
那就僅是一隻可有可無的小犬,寧子韞先前是這樣覺得的。
“寧子韞,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想拿它再來讓我束手嗎。”寧妍旎微怔過後,回了神。
“是我自個要躍入那池子裡,是我想讓自己病著,與旁的人毫無幹系。你要遷怒,就遷怒我,不要把氣再發到別人身上。”
“寧子韞,你聽到我的話了沒有。”
寧妍旎的話說得惱恨,帶著微細的喘音。見他許久沒開口,寧妍旎忍不住又說了起來。
她費力坐起身,抓在榻上,試圖離開他的身。
寧子韞沉默著,見她掙紮,手臂輕輕一收,將她重新擁在懷裡。他才終於開了口,“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他知道是她自己躍入的池子,這個認知,讓他昨日一整日都憤懣欲裂。
寧妍旎醒來後,他所有的情緒,卻只餘下了失而複得的慶幸。
“那隻小犬,我會讓人把它送回來還你。你在承禧殿裡養病無趣時,它可以逗逗你。”
寧子韞這話說完,寧妍旎掙著的動作也不由頓了下來。
她在水下的時候,就設想過無數種寧子韞會如何對她的情形。
但沒一種像現在這般,她說什麼,他都未再為難她。簡直就像寧子韞的殼裡,被裝進了另外一個人。
她是為了擺脫他,才寧願去落的水,這無異於是在打他的臉。他應該被她激得,對她惡言相向,憤慍離開她的承禧殿,留她幾日的清淨。
再不然,就是比較惡劣的情形,他會怒意洶洶地準備過後怎麼磋磨她。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這麼平靜。
他就算不想讓她這麼輕易死去,也不應該這麼輕易就被她這舉動嚇到。
寧妍旎止不住地蹙眉,在他懷裡仰起頭,望著他。但是除卻他的眼下多了些烏青,就再讓她看不出他其它的意思。
她的手還護在她身前,滿是抗拒的姿態。
寧子韞早就沒了那被她抗拒激起的火氣,他有些疲敗。他實在很想知道,終於是忍不住低低地開口問她,“你喜歡他麼。”
寧妍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地,她只想到了對她清淺彎著唇的餘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