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妍旎抓著羅衾的手早已涼到透骨,她沒想明白寧子韞還要怎麼磋磨她,但是她的堅持不會動搖,“盧嬤嬤,我知你是為我好。”
“但是盧嬤嬤你若是真心想為我好,還是把那湯藥端上來罷。若是沒這湯藥,他日,我若真發生了這不幸事,那我怕也會就此失了依存在世的心。”
這話說得嚴重,寧妍旎似還無所覺的無所顧忌。
盧嬤嬤忙急著想去止住寧妍旎的話,這話盧嬤嬤現在聽見了,自然就當沒聽見。
但是若真傳到了寧子韞耳中,這般的蔑視皇室血脈,還不知道寧妍旎又要受多少折磨。
但寧妍旎的眸光是無比的堅韌,毫不在意寧子韞的什麼恩寵還是罰處。
看著盧嬤嬤只得扼腕喟嘆,“罷了,罷了,長公主只當老奴未說過這話。椿臺上那藥膏,是陛下今日留下的,說長公主自個取用便是。”
盧嬤嬤轉身出了殿門,準備又去熬端那盅黑稠濃苦的湯藥。
望著那金絲雀色的瓷藥瓶,寧妍旎臉色便是陣青陣白。
寧子韞倒是想明白了,放過了他自己。想起昨夜在榻間,他自己肆意地痛快了,便口口聲聲說著今日不碰她。
怕是今夜他踏進殿門,就會開始反悔他昨夜說過的這話。
寧妍旎艱澀地往榻邊椿臺上挪了下身子,抬手拿過那瓶藥膏。
今日的白日過得特別艱難漫長,因為寧妍旎渾身都覺骨軟無力,就連宮人扶著,她的身子也已經下不來榻了。
她輕吸了氣緩著,強忍著臥在榻間。
然後寧妍旎讓盧嬤嬤去承禧宮,取來了餘還景的那本歲時記。她剛開始拿到的時候,以為這本歲時記與她殿中的一模一樣。
但其實翻開,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餘還景在上面用小篆寫了些標註上去。
比如郴汝州的那山路迎神,歲時記撰寫的時候,那條山路還是通的。現在因著時過景遷,山路被堵了之後,迎神便改道成了在山路旁的水路。
他把迎神的趣事遷改都寫得詳詳細細,可以想象,這些地方餘還景應該都是去過的。因為親眼所見,親身所臨,所以他才能寫得這麼詳實有趣。
她看著餘還景的這些批註,蹙著的眉也跟著揚了開。寧妍旎讓候著隨侍的宮人端來了筆墨,在餘還景落下的小篆旁也落下了她的字。
她要標記一下,這個地方,日後她也要自己親自過去看看。
這一日,饒是沒別的事可做,寧妍旎也覺得這時間變得好打發了些。連著禦和殿上的膳食,她都順著盧嬤嬤的意,多用了一些。
但太陽總會西沉,餘暉落下,黑沉的陰影幕布就拉了開來。殿內的一物一器,甚至是殿內的薰香氤著的空氣,都開始讓她倍覺窒息。
其實寧妍旎已經極是疲累,若是在往日,在她承禧宮,寧妍旎肯定早就歇下了。
但現在,寧妍旎只要一想到寧子韞要回到這個殿,沉覆在她身上,她便開始遍體生寒。
他那個無恥之徒在榻間隨口說的這話,除了讓她在信與不信之中反複煎熬,然後繼續擔驚受怕,就沒別的善意在了。
寧妍旎小心地收好了那本歲時記,提著心神,緊緊地盯著那扇闔著的沉重殿門。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