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辰尚早,但還好宮人都是晨光未起便開始幹活的,所以石道上的人也不算少,唯一異於常日的便是大家盡皆行色匆匆。
她們剛出來前,最後還是把細軟包袱都丟了,這會身上就只佩了荷囊。此時她們三人混在其中,也並不會顯得她們太不一般。
路上還會遇到舉著火把疾走著的禁衛軍,寧妍旎都是把頭微垂了下。雖然做了些許偽飾,但她就怕叫人認了出來。
她們垂著頭,腳下不敢停,很快,她們便到了最後一個要拐彎的岔口。
這本來是個普通的青瓦石磚直道,過了這個彎,她們就能看到不遠處的宮門。
寧妍旎安慰著自己,她慶幸著,一路無事。她本應該松一小口氣,但她的眸光在觸及這個拐彎的宮牆牆角時,卻不由地倒吸了口涼氣,連連往後退了兩步。
這處宮牆的積雪仍是不淺,但這一大面宮牆濺上的大片血漬,卻是多厚的雪也掩都掩不住。
再往前的宮牆看去,也概是一大片鮮豔刺目的紅。落在宮牆之上的雪些微化了水,和血漬交雜在一起,蜿蜒逶迤地向下淌著。
寧妍旎捂著自己的嘴,退著步子離著這些鮮血更遠了些。
夢裡的悲愴情狀還歷歷在目,那般的終局也讓她每日惶惶不安。
想到那人熾烈可怖的眸光,之前他狠聲放下的惡語,寧妍旎不由呼吸都開始發緊。她心裡的不安愈演愈烈,只恨不得能直接一步到了那宮門處,快點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別回頭,快走。”寧妍旎顫著聲對著她們說著。
但身後陡然傳來的異動,卻比她們的回應來得更快。
急促的馬蹄聲在雪上踏出了凜然淩厲,馬匹疾策間帶來的洶洶寒風抵擋不住地就往她們身後撲來。
寧妍旎心中劇烈惶悸,她完全不敢轉回頭去看。
倉惶之間,寧妍旎腳步不穩地踉蹌往前走了兩步,卻不由又想起夢中那酷刑般的逃跑,寧妍旎一下子整個小臉就煞白了。
但是,說不定,這些人只是急著出宮,才膽敢這般在宮中無視宮規疾行策馬。也許,就算他們是真得來找她的,他們也不一定能認出她來。
寧妍旎想定下心神,往前繼續邁著步子走著,身後傳來的叱喝卻讓她的心又涼了下來。
那是誰的聲音,寧妍旎有些不敢相信。
前後巡著守著的禁衛軍,在那聲叱喝之後,就蕭肅地將她們三個圍在中間。寧妍旎這下看清楚了,這些盔甲之所以不鋥亮,是因為幹涸了的暗紅血漬沾在了上面。
太子不應該會敗。他若是沒敗,應當就記得他們當時之諾,她所求的,也並不多。
寧妍旎看著眼前的禁衛軍,她想過無數種情狀,卻從來不敢去想,如果她遇上的是最糟糕的那種情狀,那應當如何。
如今最糟糕的情狀就在她眼前,卻直到又一聲的怒喝從她們身後傳了過來,她才知曉。
那怒喝著的未被風吹散的,是寧子韞的聲音,不是太子。
之前寧妍旎有多寄予此刻希望,此刻她才知有多無望。
沒有多少踟躕驚疑的時間,不過幾息,寧子韞就陰沉著臉出現在了她面前。
他坐在馬上,一身沐血的甲冑,高大暗沉得讓她覺得有些窒息。他攥著韁繩的手背上青筋外露,眸底是滔天的怒意。
逼停了她的腳步之後,寧子韞提劍下馬,朝著她緩步走了過來,聲聲低啞地喚著她,“皇妹。”
他那猶如鷹隼鶚視般兇戾的目光,讓寧妍旎想往後退去。但她看著寧子韞的另一隻手上,還攥著杏子。
他隨手抓著它的半邊身。
手上用的力很重,小犬已經吠不出聲,它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讓寧妍旎一時沒了動作。
宮牆處的氣氛一時死寂了下來。
寧子韞沉沉地看著寧妍旎,在她惶然的眼前,他高舉起他手裡的那隻可憐小犬,直直擲丟在了雪地之上。
作者有話說:
掐指算錯了,以為男主能在春節前登基,趕不到會努力更新的。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