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旁人而言,皇命一次都不敢違逆。更遑論,其實現在的她,比寄居在人家簷下的鳥雀兒還不如。
這般嘆著,寧妍旎撫在心口的手,轉而抵在了眉心。
“陛下召見,到底是不能一直不去。”寧妍旎心裡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太子此時當是應在東宮,你差人暗中前去告知太子此事。要小心些,莫叫他人知曉了。”
盛暑的節氣裡,湖榭和花池苑旁過來的風都帶不動那股熱意,連蟪蛄的鳴叫都是分外躁動。
寧妍旎著了一襲玉渦長裙的青,於這暑天望來是挺消躁的。
只是暑天的午後是大熱,她這般穿著實在過於嚴實,頸上的體膚都未露一寸。
言德殿前。
殿內的宮人都被支出來,受命去將在嘀叫不休的蟪蛄打落。
其餘留在殿門口處繼續當值的宮人,臉上微汗,垂放兩側的手卻也不敢抬起來擦抹一下。
直至眼尖的宮人看到,在綢布傘下緩步而來的那道纖弱身影,他們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未待來人走近,就趕忙彎腰恭謙問好,“公主。”
宮人們問安的聲音實在不算小,這是生怕殿內的人聽不到了。
言德殿一向是皇上閱書撰文的地方。
往常皇上在言德殿時,後宮也就只有皇後和容妃二人才能進去。
自從皇上認了寧妍旎這個義女,予了她公主之尊,這些慣例可就隨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
瞅見阿梔將遮日的綢布傘收了。
有宮人終是忍不住地悄悄抬眼。
早知公主姿容絕世,未成想,這一窺,灼灼姣顏色,塵世繁華景登時都少了幾分豔。
不著妝已是雪膚。無一絲華飾,只這身青綠,卻單是站著便有千般動人。
日光在側,五官嬌嬈如琢,皓皓不可矚。
日華打灑在她濃黑長睫之上,投下的蒲扇暗影也罩不住眸裡的潤澤瀲灩。
纖纖弱質,般般入畫。
這大熱天的,可莫把這玉般的人兒給曬化了。
方才眼尖的那個宮人,趕忙打著笑,“公主怎麼不傳轎輦?可莫是太體恤宮人們了。與姑娘這一路走過來可辛苦了,奴才這就立馬進去通稟陛下一聲。”
宮人們畢恭畢敬。
阿梔心中的忐忑依舊不減,若能陪著一同進去便好了。
她湊到寧妍旎耳旁,“公主,陛下也沒有明旨,不若等下阿梔陪你一同進去罷。”
她聲音已是壓得極低,面上擔憂的心思卻未掩住。
恰被殿內走出來的人看了個清楚,開口便是譏誚,“公主與陛下可是過於生分,連面見個陛下,都推三阻四猶疑再三。”
那人很是千嬌萬態地從殿內走了出來。
一手撫著發,露出一截瑩白的細腕,上面還留著些許暗紅的痕跡。
另一手的掌心好似拿著個透白的小東西,巾帕掩住了大半邊,旁人看得不太分明。
一襲丹色百水裙,襯她容貌昳麗。繁致的海棠髻上,綴著黛色玉的金步搖,一步一閃。
是容妃。
只見容妃朱唇一動一掀,說得盡是不饒人的話。
“這婢女,教過規矩未有,可好生不懂尊卑。捱得主子這般近,也不怕過了微賤之氣給你家公主。”
阿梔聽完,小臉煞白。她低下頭,站得離寧妍旎遠了兩步。
眼前的容妃雖已是妃位,但卻比太子還小上七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