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些比起來,道個歉又算得了什麼呢。
如果卑微地道歉能讓嶽或原諒他,能讓林是非放過他,那他道十次歉都願意。
他打不通嶽或的手機,又不能找去林家,上次林是非以“私闖民宅”的名義把他打得坐了半個月輪椅。
陳譚淵記憶猶新,不敢去。
所以只能找到這裡來。
他好不容易才見到嶽或,當然不能付諸東流。
“嶽或……年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陳譚淵本還站得筆直的雙腿突然彎下去,很標準地跪在地面,“當初是我錯了,是我當初看見你長成了大人鬼迷心竅,覺得你可以承受……我不想傷害你,我真的不想……而且我最後也、也沒有釀成大錯不是嗎?”
他眼眶通紅語無倫次:“年年你看在、你就看在沈阿姨目前跟你陳叔叔還是夫妻,我怎麼都還算是你的大哥的……看在我們還是一家人的情分上你別生氣,你原諒我好嗎,我跪下求你,我求求……”
“陳先生,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林是非打斷他,字句裡不含有絲毫的溫度,“你們陳家就只是你們陳家,星星是我們家、是我的。你是眼瞎還是耳聾非要裝不知道,需要我再好好地提醒你嗎?”
本來嶽或還能聽他說兩句想看他真心悔改到了什麼程度,但提起沈婉他那點兒“想”便散了個幹淨。
戾氣與不耐煩並存。
也許陳譚淵真的有誠心悔過的意思,但這副場面更多的是被林是非逼出來的。
林是非沒有給他留活路。
他是在為自己的以後低頭。
六點多還有晚自習,因為家離得近,所以就像早自習踩著鈴聲起床一樣,週六日的假期結束後,嶽或和林是非也總會踩著時間點返校進教室。
這時候的學校門口根本沒有徘徊或進出的學生。
“林是非,我們走吧。”嶽或拽了拽林是非的袖子,“我不想聽他說話。”
“晚自習也快開始了……你又不同意我逃課。”
“當然不可以逃課。”林是非握住他的手腕,“有一就會有二,這還是星星跟我說過的。”
嶽或放鬆:“嗯。”
“那就不聽他廢話。”林是非看都不再看陳譚淵,猶如視野裡根本沒這人,牽著嶽或轉身。
陳譚淵還低卑地跪著,見人直接離開眼睛裡還有化不開的不可思議,被無視的羞辱突然像把火似的躥上他的心頭,他握緊拳頭,緊繃的褲腿都似在和他此時的咬合肌同時動作,不加掩飾地顫動。
林是非……林是非到底要將他逼到什麼地步。
他已經道歉了,已經跪下道歉了,到底還要讓他怎麼樣呢?
“……什麼?”已經走到校門口的嶽或聽見林是非跟他附耳說的悄悄話,沒明白什麼意思,身後就突兀地傳來了一道人體迅速跑來的疾風。
“刺——”
“咚——!”
“你哪來的人?我盯你好長時間了,想要幹什麼?!”門衛大叔手裡拎著平日裡根本不會用到的警棍,重重地敲在陳譚淵的膝彎,疾言厲色地喝道。
“林是非!”嶽或震聲喊。
剛才林是非跟他說:“狗急是會跳牆的。”
“daring,不要害怕,讓他進監獄,好不好?”
剛剛嶽或沒明白,現在明白了。
陳譚淵確實跳了牆,他手裡多了把折疊的刀具,有備而來地沖著林是非的後背捅。
察覺到風聲至臨的剎那,林是非便眸色深戾,攏住嶽或的腰身往前,回身用胳膊擋。
藍白相間的校服衣袖瞬間就被染上了紅色。
但林是非明明可以躲開的。
他卻沒有躲。
“林是非,你已經把我逼到絕路了,你還想怎麼樣?!你到底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