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開始丟擲一連串問題的人不緊張啊,哪怕嶽或喜歡林是非也不行。
林是非眉眼不再溫柔,輕聲確認:“所以星星剛才說永遠都會需要我,也是在哄我?”
“沒有沒有,這個真的沒有啊。”嶽或急忙道。
他們剛剛還在溫存,怎麼現在就因為很平淡的一句話轉變了氛圍啊?嶽或竟然還瞬間有點心虛,他說道:“我當然是在跟你實話實說的交心啊,就是在讓你瞭解我嘛,可我剛開始不是更怕你……”
思忖片刻,想起蘇爾讕對他說過的話,嶽或謹慎地選了個合適的措辭小聲道:“做出很不友好的行為。”
不然他才不會突然假設生氣的林是非會操死他的場面,當時林是非又拿筆刷……所以真的有點把他嚇到了。
為了“保命”,嶽或這才會脫口而出說“腿跟你玩”,否則他怎麼會……
那麼的……
正常情況下,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說出這種話。
除非以後真的和林是非在一起談戀愛,才會真無所顧忌。
林是非坐直身體,肩背闊挺挾有威壓性,錯眼不眨地盯著幾乎將後背靠在牆上的嶽或,他在仔細判斷星星話裡的真實度。
宿舍裡靜默須臾,林是非忽而幾不可察地從鼻腔深處溢位嘆息,隨即直白道:“daring,我真想讓你除了哽咽求饒,什麼都不能做。”
嶽或渾身微僵,設想過的被上場面再次湧入腦海,這下他竟然莫名確定,今天如果林是非沒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他好像是真的會對自己做出那種不友好的行為。
從小缺愛的嶽或很會察言觀色,不然他就不會在沈婉與嶽釋吵架的時候,跑過去哄完媽媽再哄爸爸了。
他立馬張開五指握住林是非的手,指節主動嵌入他指縫,給予對方十指相扣的安全感,聲若蚊吶地表達道:“我現在就已經除了哽咽求……哄你,什麼都不能做了啊,你還要我怎麼樣嘛……”
林是非垂眸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音色柔和了些許:“我根本什麼都沒有做,星星那麼害怕我幹什麼?”
他抬眼:“不準怕我。”聲線轉而又變得些微可憐,“不要怕我,daring。”
“……沒有害怕,”嶽或較為正色地開口,滿足對方的控制慾對他表達自己的心情,“我只是有點緊張。”
林是非問:“緊張什麼?”
反正今夜都已經說得足夠多了,他對林是非剖析自己,想必林是非也不會對他說謊。
嶽或後腦勺靠著牆壁,覺得大腿有點涼,還有些比較明顯的疼,便默默地撈過被子蓋住,並將其夾在中間不讓大腿的皮肉彼此碰到,不然很磨得慌。
思忖片刻,他道:“就是……如果我今天晚上沒有跟你好好解釋,或者我沒有提前慢慢地告訴你其實我會畫畫,然後你又像今天這樣突然發現了……那時候你會做什麼啊?”
“我會做什麼?”林是非的視線隨著他蓋腿的動作下垂又轉而收回,聞言低喃般地重複這個問題,隨後他忽而莞爾淺笑,半真半假地說道,“當然是把星星鎖起來啊。”
嶽或雙眼微睜,試圖從林是非臉上找到開玩笑的意思。
但是沒有,完全沒有。
林是非舌尖輕抵後槽牙,抬眸直視嶽或的眼睛,幾乎一字一頓道:“鎖起來好好調教。”
調什麼?
嶽或覺得林是非在說一種很新的東西。他不太明白,並且似乎……也不是很想明白。
捏著被子的手緩緩收緊,手背有不明顯的青筋微凸,嶽或後面是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喉結輕滾,已經下意識將呼吸微屏,此時他能感受到的所有心情……害怕有,緊張有,不安有,期待有,悸動也有。
林是非從來沒有對他表達過這樣的訴求,這是嶽或第一次親眼看見、親耳聽見,林是非用一幅極度認真且執拗的神情,平靜地說出“把你鎖起來”的言論。
嶽或自然是害怕緊張且不安的。
早就已經知道林是非有心理疾病的嶽或,能夠理解林是非對好朋友的掌控、佔有,但猛然聽見這種完全不是好朋友間才會有的“想要”,就已經短暫地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可嶽或從小沒有人愛,是林是非小小年紀毅然決然地來到他身邊,給予他勇氣力量,給予他特別濃烈的喜歡在乎。
嶽或貪戀這抹來之不易的朋友情感,如果能被這樣的人鎖住一輩子……從小便知道自己居無定所虛無縹緲的嶽或只會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家,他可以在這個家裡哭、笑、吵鬧。
所以他自然又是期待且悸動的。
直至最後,在看著林是非那張永遠都會對他很好的面容,嶽或方才被“鎖起來”的緊張不安逐漸被驅散。
而且林是非只是因為太在乎他了,不然根本不會對他有那麼深的控制佔有慾,也許這就是林是非自己說的對嶽或的執念。他們是彼此唯一的好朋友,當然要永遠都陪在對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