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沈韻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沒什麼。”江淮遠皺著眉搖搖頭,頂著沈韻溫柔卻堅持的目光,他微微嘆了口氣,“我剛剛好像看見淼淼了。”
沈韻也緊跟著嘆了一口氣。
陸幼檀的離去,對江淮遠造成的影響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
他一次次的在夢中遇到陸幼檀,那些曾經的,他們之間並不愉快的那些個過去,經常出現在夢裡,然後最終所有的畫面都會被黃沙覆蓋,那個纖細的身影在黃沙中墜落,消失不見。
在迴圈往複的夢裡,等到江淮遠開始意識到自己曾經是怎樣的忽視了陸幼檀,又是如何殘忍的對待了她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陸幼檀死了,衣冠冢是他親自盯著立的。
好在,他和沈韻的第一個孩子的到來沖刷了這份刺骨的失落和後悔。
尤其在有了孩子時候,江淮遠的耐心和脾氣都得到了充分的鍛煉。他有時候自己都覺得殘忍,他可以這樣溫柔的對待自己的兒子,卻在幾個月前,那樣生硬的將一母同胞的妹妹推開。
但是什麼都來不及了,陸幼檀依舊死了,成為了江淮遠的夢魘。
陸幼檀剋制隱忍的哭聲時常在深夜裡想起,向江淮遠控訴著他的不公。
丈夫的這些異常,沈韻都知道。只是,陸幼檀從來都只是在深夜才出現在江淮遠的夢裡。
沈韻有些擔憂的順著江淮遠的目光看去,茶樓二樓的視窗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你還好嗎?”
“沒事。”江淮遠緊緊皺著眉,他盯著茶樓的視窗看了一會,終究還是挪開了目光,再看向沈韻時,目光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明和理智。
“我們回府上嗎?”
沈韻歸攏了一下鬢角,:“再去城西那家布料鋪子看看,聽說陸家那位姑娘喜歡素淨的布料。”
喜歡素淨的布料。
江淮遠恍惚了一瞬,在他的記憶裡,也有一個偏愛素淨衣裳的小姑娘。
見他沉默不語,沈韻只當他逛的有些不耐了,她柔聲的安慰道:“陸家那位姑娘是長公主親自帶回來的,這幾日可都是駙馬帶著她在京城遊山玩水。聽說長公主殿下已經請求陛下賜婚了。”
沈韻悄悄地伸出手,在寬大衣袖地遮掩下,牽住了江淮遠的手。待二人上了馬車後,沈韻靠著江淮遠的肩膀,輕聲道:
“辰郡王曾經和我們淼淼有過婚約,他也對淼淼多有照顧,甚至比我們做的都要好。如今他要娶親,我們備足厚禮,祝福的同時也是向他道謝。”
沈韻的聲音有些哽咽,“其實仔細想想,她應該是喜歡驚鴻公子的。”
江淮遠喉頭一緊,眼眶有些發熱,他攬住沈韻,半天沒說出話來。
祖母和姨娘的那些心思,他其實都是知道的。只是當時他為什麼沒有出手制止呢?
江淮遠仰著頭,剋制著鼻尖的酸澀。
可能是因為他不成熟的將母親的死一味的推到了她的身上,將這份他自己無法承擔的痛苦,全部都推給了自己的胞妹。
眼淚終究是滑落了下來。
江淮遠抱緊沈韻,聲音哽咽。
“是我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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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馬車上這一場懺悔,陸幼檀一點都不知道。
她盯著面前的茶盞,有些愣神。她的對面,駙馬眉目舒展的品了一口茶,神清愉悅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