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的生死是與國家命運直接相關聯的。太子若是染上瘟疫,那麼三皇子便一定會藉此大做文章,甚至會再次派人行刺太子。
只是,陸幼檀不願意走,太子自然也是不願意的。
陸幼檀自詡生性薄涼,向來只管自己,不管別人。連她這樣的人都做不到提前離開,更何況一直被當做儲君培養的太子。
因此昨天夜裡爭吵了半宿後,在隨後趕來的唐思恆等人的調節下。太子和陸幼檀各退了一步
,同時兩人都和許驚鴻約法三章。
陸幼檀留在城裡幫忙,卻不能去醫館找許驚鴻。醫館裡收治的都是病情最嚴重的病人,陸幼檀的體質本就比一般人虛弱些,患病的機率也就更高。
而太子則是要和所有在外奔波,與病患打交道的人都保持一定距離。哪怕是彙報事務,都要站在離著桌前幾米遠的線外。用這種最粗暴的距離隔離,來確保太子的絕對安全。
初七被留在了太子身邊。初七現在戰鬥力相當可觀,不僅可以貼身替太子警戒。同時也是陸幼檀許驚鴻二人實在是顧不上它,又不能放他亂跑。留在太子身邊是最安全的。
“你這幾日也少往我這裡跑,他們跑了城外幾個村子,情況都不太好。”
“沒事,我會小心的。”陸幼檀攤開手,表示自己從沒有碰過這裡的東西。
“我剛從梁老那裡聽說了,這個病似乎是和呼吸有關系。基本上咳嗽發燒就是感染了,我在想如果是能夠用幹淨的棉或者麻布掩住口鼻,是不是就能減少一點那不幹不淨的東西進入身體裡。”
陸幼檀向太子簡單的描述了一下口罩的功能。當下情況緊急,沒辦法批次生産,只要稍微能夠防護一點,情況就能再樂觀一點。
“這倒是很有必要。”太子點頭贊許道:“也可以用來區分我們的人和普通百姓。你最好也不要亂跑,城裡有個道觀,若是有空,去讓他們每日晨昏定點敲個鐘,穩定一下城內人心。”
陸幼檀忙應下,揮手離開。
從縣衙往書肆的路上,會路過醫館。
在路過醫館時,後門的小道裡,有幾個人匆匆抬著什麼沉甸甸的東西走出來。在意識到被白布矇住的是什麼的時候,陸幼檀心下一沉,不自覺的頓住了腳步。
恰好碰到要巡診的大夫走出來,陸幼檀便停住腳步,準備等他們先走。
領頭的那個大夫身姿高挑,用一塊棉布掩住了口鼻,看不清樣貌。可他只是轉個身的動作,陸幼檀便認了出來,這就是許驚鴻。
只是她也不敢上前去,只是遠遠的揹著手,看著他朝著身後的幾個人吩咐了什麼。然後獨自一人朝著陸幼檀的方向走了過來。
許驚鴻的腳步剋制的停在了幾米開外,可那目光毫不掩飾熾熱,一點不差的落在了陸幼檀的身上。
陸幼檀的心頭一熱,望著許驚鴻眼底的倦意,她輕聲問道:“還好嗎?”
“不太好。”許驚鴻輕嘆了一口氣,那向來清冽的聲音有些沙啞。這是陸幼檀第一次看見這樣疲倦的許驚鴻。
他不再多提,陸幼檀也沒有多問。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街的兩側,彼此望向對方。
斜斜落下的金燦陽光輕輕包裹住二人,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帶著暖意的風輕輕拂過耳畔恍惚之間,陸幼檀好像聽見了許驚鴻在喊她的名字。她眨了眨的功夫,許驚鴻已經扯下了蒙在臉上的棉布。
他的嘴唇因為幹澀的緣故有些蒼白。眼睛裡也布滿了血絲,掩飾不住的疲倦和勞累。可是那透亮的眼眸中,翻湧著與他身上氣質不符的熱烈。
那微薄的嘴唇張開又合上,聲音沙沙啞啞的,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陽光。
陸幼檀呆滯的站在原地,眼淚瞬間便沿著臉頰滾落了下來。
他說:“我心悅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