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這麼說,你還當真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穀雨的語調高了幾分,嚇得小雪一顫,抱著白露的手臂,縮著脖子不敢說話。小雪性格跳脫活潑,穀雨作為兄長,總擔心她忘乎所以,時不時就要敲打她一番。
白露也低著頭沒有說話,也是默默接受了穀雨的呵斥。
夏至和小滿對視一眼,沒有插話。他們幾人年齡相仿,沒有上下級之分,可這事確實是小雪和白露失言了,倒也沒有去阻止穀雨的必要。
只是這裡的動靜還是被走在前頭的陸幼檀注意到了。
陸幼檀還在出神的梳理著自己的思緒,依稀的聽見了身後傳來女孩子啜泣的聲音。本以為是幻覺,可轉頭一看,小雪紅著眼眶縮在白露的懷裡,穀雨沉著臉正在說著什麼,氛圍嚴肅。
陸幼檀的腳步一頓,暫時的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拋在腦後,皺著眉看向他們。
許驚鴻也跟著她停下腳步,向後望去。他的聽覺比陸幼檀敏感,也大致的聽見了他們幾人一開始說的話。
小雪性子活潑,許驚鴻不介意她的跳脫,也並不介意穀雨當著他的面訓斥小雪。
只是,許驚鴻可以接受,但是陸幼檀不行。
只見陸幼檀皺了皺眉,快步上前去,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穀雨,將小雪護在了身後。
在簡單的詢問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後,陸幼檀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將臉埋在她肩頭抽泣的小雪,帶著些懇求的朝著穀雨懇求了幾句。
穀雨雖然態度謙和,卻一點沒有退讓的意思。惹得陸幼檀瞪了他一眼,一手拽著白露,一手拉著小雪,扭頭就走。
小滿站在許驚鴻身邊,目送著陸幼檀氣鼓鼓的往前走去,笑著說道:“陸姑娘倒是有幾分初見時的模樣了。”
許驚鴻的腦海裡快速的閃過了幾個畫面。再抬眼望去時,恰好又一陣風吹起陸幼檀發髻後的絲帶,飄揚在兩旁燈籠暖橙色的亮光下,末端繡著的仙鶴閃閃發光,像是下一秒就要踏著人間燈火,振翅起飛。
許驚鴻無奈的笑著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穀雨:“罷了,不必過於苛責小雪,這樣也挺好。”說罷揹著手,朝著陸幼檀走去。
小攤鋪子點著明亮的燈籠,掛著笑招呼著來往的行人。做吃食的小攤子雜在其間,香味從街頭飄香到街尾。滿滿的人間煙火氣。
陸幼檀哄了幾句小雪後,自己也冷靜了下來。她低頭在琳琅滿目的花燈鋪子上挑選,眉眼之間已經恢複了清醒,歡喜褪去,甚至有幾分旁觀者的冷漠。
在這個社會,橫豎跳不出身份二字。小雪是來伺候她的,因此必要要守住主僕的界限,不可逾越。
那自己呢?陸幼檀的目光略過一盞精緻的蓮花燈,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甚至她很清楚,那一瞬間心髒的悸動,叫做喜歡。
身為患者,本身就會對醫生産生更多的信任和依賴。跟何況,許驚鴻還救過她的命,又在她萬念俱灰之時,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將她生生的從將死之地拽了回來。
陸幼檀知道自己對這樣的好意,是沒有抵抗力的。甚至當自己萌生出“喜歡”的感情後,也沒有感覺到多少的意外。
甚至有一瞬間,陸幼檀覺得,可能和許驚鴻相伴一生,會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但是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他們之間,有一道跨越不過的鴻溝。
雖然這個時代,女性的地位並沒有那麼的卑微。可是男人還是可以三妻四妾,女人還是拼了命的要生一個兒子傳宗接代。
陸幼檀有些惆悵的抬起頭,望向街的那一頭,熱鬧非凡,燈光奪目的一棟小樓。那是江南出名的“醉仙樓”,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知道生意有多好。
她有太多的想法和這個時代並不相同。若是想和許驚鴻相守一生,怕是要拋棄原有的一些想法,變成一個順應當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