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的鼻尖一酸,強忍著濕潤的眼眶,用力的點了點頭。穀雨抿著唇,揉了揉小滿汗淋淋的腦袋,輕聲對著許驚鴻說道:
“回去休息吧。”
許驚鴻點了點頭,將劍收回到劍鞘中,朝著驛站的方向走去。
在稍稍放鬆下來之後,疲倦和勞累像是海潮一樣,洶湧著朝著他襲來。雖然許驚鴻表面上像是平靜的接收了這個現實,也表現出非常樂觀的態度,甚至能能夠勸慰他的侍衛們。
可是實際上,他的內心是怎麼樣的悲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旦有多餘的精力,他的腦海裡就不自覺的浮現出陸幼檀的樣子。一顰一笑,牽扯著他的心陣陣發痛。
他曾經暢想的未來,在剎那間撕裂破碎,飛濺開尖銳的碎片,紮進了他的血肉中,隨著呼吸起伏,淌下痛苦絕望的鮮血。
早知道,寧願沖動一回,直接將她帶去江南了。
許驚鴻望著微微見亮的天空下驛站的輪廓,苦笑了一下。
夜晚的驛站異常的安靜,因此,幾人的腳步聲格外的明顯。驛站內值守的兩個青年見許驚鴻進來,忙向他拱手行禮。
許驚鴻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驛站的管事呢?”
“公子,您出去之後,我讓他們在樓下守著了。”
穀雨和小滿落後了許驚鴻兩步,並肩走了進來。
“是,我倆在這裡守著,便讓管事去休息了。眼瞅著天亮了,也就不打算再叫管事起來了。”
青年笑了笑,解釋道。
當朝的驛站雖是朝廷設立的用於傳遞軍情訊息的場所,但由於各地商貿發達,驛站也接納商隊駐紮歇息。商業作用也軍事作用並重。這驛站之中除去許驚鴻帶來的人馬,也有一些過路的商隊在此歇息。哪怕是夜晚,也是需要有人守在大堂內的。
許驚鴻朝著二人輕輕點頭,又轉身看向了穀雨和一身泥濘汗水的小滿。
“你們也不用守著了,直接去休息吧。”
穀雨和小滿皆是一夜未眠,陸幼檀遇難的訊息對他們來說也打擊頗大。因此在伺候著許驚鴻洗漱後,他們也不再值守,前去歇息。
而換上幹爽衣服的許驚鴻卻根本沒有任何的睡意。
他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目光空洞。明明已經疲倦不堪了,渾身上下的肌肉都隱隱泛著痠痛。可是他只要一放鬆下來,那一份濃厚的思念就開始一點一點的蠶食著他的理智。
他只覺得意識好像抽離了出來一般,總有一種理智無法歸位的恍惚的不真實感。
明明想好了,要用往後餘生的時光來一點點的緬懷和紀念,可是這份思念和後知後覺爆發的愛意實在是太洶湧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聲。
許驚鴻翻坐起身,在屋中擺放的隨身行李中翻找了一會。他抱著一小壇的酒,走到了窗邊。
他掀開陶罐上蓋子,一陣清酸的特殊果香混在酒香中飄散而出,這微酸的香味在鼻尖輕撫,便勾得人口中生津。
這青梅酒是長公主釀制的,留在了京城中。她在家信中提了一嘴當年釀制的果酒,許驚鴻便挑選了一些,一併帶上了。
只是沒想到,這一壇青梅酒還沒來得及到江南,便被悲痛不已的許驚鴻開了蓋。
他毫不講究的舉起壇子,大喝了一口。在嚥下滿口的青梅獨有的香氣,帶著酸甜口感冰涼的酒液順著舌根滑入食道。還沒到達胃裡,便已經灼燒了起來。
許驚鴻從沒有這樣急切的飲過酒,他被嗆了一下,本能的紅著眼眶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