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細密雨簾,江淮遠看不清楚陸幼檀眼眸裡的情緒。只是她就這樣站在雨裡,卻總叫江淮遠覺得,她好像馬上就會被吹散在風中,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能,是真的很失望吧。
江淮遠嘆了一口氣,卻還是打氣精神,朗聲吩咐道:“既然已經約好了,就別讓道長們多等。去吧,好好休養,注意身體。”
混合著雨水滴答的聲音,陸幼檀輕聲的道謝:“多謝世子。”
不管江淮遠是怎麼想的,但是他替陸幼檀攔下來邢國公的指令,確實是給陸幼檀減少了很多的麻煩。在這一瞬間,陸幼檀對他充滿了感激。
在轉身離開之前,陸幼檀又朝著今朝少尹的方向微微拱手:“今日多謝大人了。”
今朝少尹和一眾官員差役本就是站在一塊,陸幼檀的道謝倒也不顯得突兀。
她就這樣,轉身離開了,一直到走出江府,都有沒有回過頭。
——
“小姐!小姐快換一身衣裳吧,這大冷天的,會感冒的。”
春桃扶著陸幼檀上馬車,她剛一鬆手,失去了倚靠的陸幼檀便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那方才還閃著光亮的眼睛半合著,虛弱的像極了一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白兔。
其他人沒有什麼感覺,但是春桃知道,她面色如常的頂住了所有的爭對和惡意,但實際上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春桃若是抽開手,陸幼檀一定會跌倒在地上。
春桃本就不是一個膽大的人,她不敢說話,只是盡心盡責的站在陸幼檀的身側,替她穩住那挺拔的站姿。
馬車裡沒有其他人,乍一下卸去壓力的春桃不自覺地哽咽了起來。
“你別哭啊。”
陸幼檀撐著靠墊坐起身來,對著春桃輕聲道:“好了,我們已經出來了,不會有事了。”
春桃聞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縱使陸幼檀現在虛弱的都沒有辦法大聲的說話,但是她一開口,春桃心中的恐懼和不安卻一下子散去了不少。陸幼檀的一句話,讓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倚靠。
日日共事的秋杏居然涉嫌吸食販賣危害極大的違禁毒品。甚至,她原本的目標很可能是陸幼檀。
春桃不敢多想,她真的非常非常的害怕。
“秋杏一開始是想陷害我的,她想讓我背上吸食阿芙蓉的罪名。但是她私下的確有在販賣阿芙蓉。不是我陷害,是她罪有因的。”
陸幼檀本不想將這些事情告訴春桃的,但是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副驚恐後怕的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春桃性子單純,陸幼檀擔心自己這樣冷漠的處理了秋杏,會讓春桃心裡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挑著將一些細節說給了春桃聽。
“不是故意事先瞞著不告訴你的,對不起啊。”
“我知道的,我知道,是秋杏罪有因的,她想要對小姐下手,落得個什麼樣的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
春桃一面哭著,一面從收拾好的行囊裡,找出幹爽的衣服,伺候陸幼檀換上。
見春桃並沒有什麼多的想法,陸幼檀一下子就安了心,春桃雖然膽小軟弱了一些,卻是忠心又思路清晰,實在是一個讓人心頭一暖的小夥伴。
陸幼檀順從的換上衣服,懷裡揣著湯婆子,昏沉沉的睡去了。
清水觀的位置比絕雲觀還要遠些。這一場雨,大的又有些反常的離譜了。好像天上漏了一個口子,那團團的黑雲終於是守不住最後一道閥門,任這傾盆的大雨沒完沒了的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