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
謝溫時這晚輾轉許久才睡著,第二天,他便啟程去了農場。
也許是在這裡改造的都不是一般人,農場比普通大隊還重視這樣的思想教育,他到達時,農場的幾個領導特意來看了看。
“早就聽說來了個寫文章厲害的知青,沒想到,長得也這麼俊。”
農場場長笑呵呵伸手,態度親切,面子功夫做得絕佳。
謝溫時和他握了下手,微微一笑,十分謙遜。
“得感謝領導同志們給我這個機會,今天來農場為大家宣講,我更得好好表現才是。”
農場場長哈哈一笑,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兩分。
會說話的同志,總是要格外討喜兩分的。
謝溫時一邊和幾位領導寒暄著,講話妥帖,謙遜溫和,一邊跟他們去準備好的場地。
農場坐落在山林裡,地形高低起伏,只有一片用來曬糧食的曬谷場。
農場幾百號人就站在這片曬谷場中。
為首的是幾個腦袋抬得尤其高的,大概是小隊長,他注意到其中一個的臉,鼻青臉腫,像是被打過。
謝溫時沒有多看,農場領導帶他走到最前方,咳了兩聲。
下方的人一片安靜,不像紅江溝開會時的活躍熱鬧,農場靜到有些死寂。
一張張麻木的臉平視著,看都沒看經過的謝溫時。
謝溫時直視前方,跟著領導們穿梭過人群,微微笑著站在他的身邊。
青年腰背挺拔,氣度溫潤,和這一幫人幾乎格格不入。
農場場長咳了聲,旁邊有人高聲道:“這是分配到咱們公社的知青,謝同志!”
“謝同志寫的文章剛上了《冰省省報》,描寫知青和鄉親們的友好情誼,覺悟非常高,態度非常先進,受到公社的大力表彰,今天啊,就讓謝同志為我們講一講如何融入當地!”
下面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所有人都清楚,這只是一場假大空的例行思想教育。
講了就行,至於效果,誰在意呢?
公社領導們坐在一邊,留下謝溫時一個人站在前面。
他手裡握著講稿,眼神不緊不慢地掃視過底下的人群,神色沉靜,看不出絲毫多餘的情緒。
他聲音清澈,在安靜的環境下傳出很遠。
“我是謝溫時,紅江溝大隊的知青。”
底下垂頭靜等著宣講結束的老人驟然抬頭。
謝爺爺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的青年,面龐熟悉,是他想過今生也許還會再見的孫子。
可絕不該是在現在的情況下再見!
他的爺爺落魄困頓,混跡在麻木的人群中,任這幫人呼來喝去,連句話也不敢說。
謝爺爺本以為自己來了農場,已經能應對這些困境,沒想到,此時心情依舊難堪複雜。
但更關鍵的,是擔憂。
他是怎麼來冰省插隊的?
他知道自己的爺爺在四平農場嗎?
謝爺爺本來還懷揣著一點是巧合的期待,但當謝溫時掃視時,對他露出一個淺得幾乎沒有的微笑,他就明白了。
不是巧合。
他心裡全是苦澀,他該知道的,這個孫子從小聰穎固執。
他要是想知道他的去處,就一定會知道。
謝爺爺擔心又忍不住感動,他緊緊望著謝溫時的臉,不敢閉眼,生怕一閉眼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