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轉向燈滴滴答答,宋阮愣了愣,轉回去坐好,跟他一樣目視前方。
她說不出口。
就算在以前最好的時候,也沒回答過這個問題。
不是逃避什麼,而是她不習慣。
“沈覺,你好幼稚。”
許久,車靠邊停了下來,車廂裡響起一聲輕嘆。
宋阮眼角發酸,扭過頭去,留給他一個倔強的側臉。
“我一點也不幼稚。”
他語氣堅硬,有一絲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快二十六了,這十年沒有談過一段感情,因為我在等一個人。如今等到了,我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一時心血來潮。我和正常男人一樣,渴望結婚、渴望家庭、渴望和一個人白頭到老。”
宋阮的心劇烈跳動兩下,又猛地下墜,渾身一震。
或許是他的表達太過直接強烈,或許是她根本不敢奢求的夙願在他那裡卻已經堅如磐石了十年。
“宋阮,你聽見了沒?”
他沒打算再給她機會逃避和糊弄,語氣無奈又堅定。
他在告訴她,這些話他是對她說的,也只需要讓她聽到。
他知道她也是愛自己的,可失去過一次,如今的她給他感覺像一團風,捉摸不定。
她不肯公開他們的關系,不肯和他坦言過往,不肯和他暢想未來。
這讓他無能為力又只能甘之如飴。
“那些生活,對於我而言太遙遠了。”
心被割裂一般,滲出鮮活的血。
他額角跳動兩下,啞然失笑,對於早有預感的回應並不憤怒。
“宋阮,這不是藉口。你不能因為你的人生沒有經歷過太陽就去阻止太陽在你生命裡的升起。我知道你對愛情、婚姻、家庭懷有巨大的不信任,因為你的原生家庭一塌糊塗,你不是你父母愛情的結晶,而是他們猜忌、報恩、怨恨的産物。”
見她肩背僵硬,他聲音沙啞,問她:“這是不是你時刻準備對我丟擲的說辭?”
他不想傷害她,不想揭露她的傷疤,可他認為再這樣下去,相愛的他們也會完蛋。
“沈覺,你混蛋。”
她哭腔濃重,牙關顫抖,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是,我混蛋。”他深吸口氣,五髒六腑都在痛。
“可宋阮,我就算混蛋也要弄清楚,為什麼當年就連周星都知道你的事情,就我一個人傻傻蒙在鼓裡?為什麼我們明明重新在一起了,你還是和當年一樣,不肯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他雙肩坍塌,如有巨石滾落,雙肘屈搭在方向盤上,顫抖著撐住額頭。
喉嚨像被一團棉花塞住,苦而澀。
兩個人就像各自世界裡唯一還在苦苦掙紮的人,沒頂的黑雲壓晝,氣氛低迷。
隱隱剋制的抽泣讓他卸下了前不久還維持的高貴裁決者的形象。
轉頭掰過她柔弱輕薄的肩,看到她通紅的眼,零星的淚,他重重嘆氣垂頭,卻不發一言。
每次都是他試圖採用逼迫的方法讓她服軟,可每次先跌落下來的,又必定是他自己。
“我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話是對的。”
她不覺得好笑,氣氛也沒有因此變得松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