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電話,張吟一個字都沒說,宋阮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哭。
哭到最後,宿管阿姨在怨氣中睡去,天邊露出魚肚白。
第一年藝考,阮麗懷孕又流産,狀態極差,自然沒有發揮出她應有的水平。
她沒有考上夢寐以求的藝術學院,嬌小的一個人,哭得嗓子都啞了。
宋元迪很心疼,一直安慰她,並勸說她可以報考別的專業,並不是不上藝術學院,就不能繼續彈鋼琴了。
可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在鋼琴這件事上倔得要死。
宋元迪無奈,只能依她,讓她複讀。
只是覺得可惜。
她那年,連高考都沒參加。因為藝考錯失了機會,她對其他一切都沒有執念。
第二年,在宋元迪的指導下,她發揮穩定,考取了專業第一名。
只可惜,荒廢文化課太久,顧此失彼,她再次落榜。
宋元迪對她承諾,只要她有心考,他會一直讓她考下去。
只是,他對她說:小麗,你已經二十歲了,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好。
她第一次從心底彌漫出深深的恐懼,比那個寒冬夜晚第一次被他闖進秘密花園還要害怕。
張吟第一次對她吼:“阮麗,你嫁給他你這輩子就完了。他就是想綁住你,怕你上了大學遇到年輕帥氣的同齡人就跑了,他他媽就是個混蛋你懂嗎……”
他根本不是毫無私心、慷慨的幫她,從頭到尾都不是。
阮麗怎麼不明白。
要不然,那個晚上,她就不會明明可以奮力反抗卻沒有這樣做。
徘徊不定時,她又劇烈嘔吐,吃不下東西。
開始顯懷的時候,她披上婚紗,和那個已經三十四歲的男人站在賓館門口,捧著花笑迎賓客。
天不遂人意,她被診斷為習慣性流産,孩子再一次沒保住。
她刮宮完不久,平定山就傳來訊息,秋芳死了。
在那之前的兩個月,阮女婿在外省遭遇連環車禍,其中一輛車爆炸,所有遇難的人屍骨無存。
可秋芳是死在家裡,好好的一個人,曾經一個美人,死在家裡的床上。
她能下床那天清晨,和張吟,第一次同時出現在她們出生的地方。
她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秋芳死後,阮家就沒人了。
她們那個面都沒有見過的哥哥,三年前剛過完十六歲生日,和村裡人比賽遊河,游到河中央時腳抽筋,淹死了。
和他比賽的那個人被路過的漁船撈了上來。
兩人把秋芳的墓選在了河邊的一片竹林裡。
在那裡,她們也看到了那個從未謀面的哥哥的墓。
親生母親也死了,準確的說,她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可姐妹倆,誰都沒有流淚。
站在竹林裡,望著渾濁的滾滾河水,張吟問阮麗:“這次考試,有把握嗎?”
阮麗不敢說了。
命運跌宕,她對自己一向驕傲擁有的天賦都感到誠惶誠恐。
張吟對她說:“這次再不行,離婚吧,跟我去北方,我供你彈琴。”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輩的故事也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