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孱弱顫抖的求饒,每一句都淹沒在女人的罵聲裡。
而那個男人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裸著大腹便便的上半身,沾滿泥的褲子掉下去半截,露出四角內褲,眯著眼看幼女。
晚上,渾身是傷的她發著高燒,被猥瑣的男人從床上拎起來。
“乖女兒,把你老爹伺候舒服了,你老母不就不會打你了嗎?”
“嘖嘖嘖,這滿身的傷,看得人心疼壞了,來,讓老爹疼你……”
記不清是多少個日夜,張吟忍受著這種淩虐。
她腦海轟然炸裂,浮現出那個女孩站在舞臺上笑得燦爛如花的畫面。
那晚,她瘋了一樣地掙脫他,拿起藏在枕頭下的水果刀胡亂刺去,崩潰大喊:“你不是我爸,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要殺了你!”
醉酒的男人被刺到小臂,痛意讓他瞬間清醒,短暫怔愣後,他怒火沖天,露出猙獰的面孔,大掌拍過去。
“不要臉的賤婊子!長大就出息了是吧!”
吼完,他撲上去。
她哭出來亂吼亂叫,試圖驚醒女主人。
下意識的求生意志和多年潛意識裡支撐她度過每一個黑暗日子的念頭此刻也變得稀薄。
事實,她看到地上灑進來的月光緩緩出現一個黑影。
以及自己揮舞絕望的四肢如鬼魅擺動。
可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輕輕遠離。
她眼角最後一滴淚無聲落下,掙紮的動作也如夜般悄無聲息地停止。
耳邊偶有幾聲犬吠。
叫不來第二天的黎明。
後來,張吟去了趟縣裡的第二中學,在那裡,她看到了穿著一身校服的阮麗。
她並沒有像照片上一樣化著精緻的妝容,頭上也沒有花飾,校服甚至有些皺巴泛黃。
素面朝天的臉上沒有笑容,清愁哀苦。
也許是生來就有的心靈感應,讓張吟在看到阮麗的那一刻便什麼都明白了。
她們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物品,甚至是商品,生下來尚且沒有意識,就只能接受別人的安排和對待。
拋棄她的親生父母,並不是什麼大富之家。
得以留下來的阮麗,不是幸運的代名詞。
是另一個悲哀。
她們的家庭,殘破得一塌糊塗。
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性情古怪的父母,門庭冷落得沒有親戚朋友願意靠近。
而生下她們的人,為了拯救她們有極大機率都活不下去的弟弟,在她們帶著憧憬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毫無道理可言的隨手一抓,讓她們彼此分離,各自品嘗上天饋贈的苦難。
相認以後,阮麗哭哭啼啼,一雙好看的杏眼活活哭腫。
張吟倒是沒什麼反應,坐在她旁邊望西邊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