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的時候,叫疊字,更像長輩,也更體現出親暱。
張吟出現,他們眼裡就只剩下彼此。
宋阮站在一旁,依舊披著靳光崇那件黑色大衣,臉色白得發光,被打濕的頭發留在兩側,整個人如同凝滯住的水仙花。
靳光崇變得忙碌起來,給張吟拿幹毛巾、倒熱水、調暖氣的溫度,問她餓不餓、渴不渴,事無巨細。
他在酒局上推杯換盞,精明又從容,所以才顯得此刻他對一個女人的柔情有多怪異但又不違和。
張吟微微不好意思,推他去做菜,然後把保護得很好裝飾精美的糕點拿出來,讓宋阮不要客氣。
“要不和家裡說一聲,在這裡吃年夜飯?”
靳光崇雖然知道女友這樣問是應該的,但還是無端怵了下。
哪有家人能放任自己家女兒在外面吃年夜飯的,還是吵架了的男朋友舅舅家。
宋阮目光落在那些糕點上,聲音很低:“麻煩叔叔阿姨了。”
張吟愣愣,但很快又恢複過來,看了眼偷聽的靳光崇,哭笑不得,“快去洗菜啊,一會兒我來炒。”
又來看宋阮,把糕點推到她跟前,“嘗嘗看,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甜的。”
多像那種久違疏離的母女關系。
媽媽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都買了一遍。
棗糕很甜,入口卻是苦得有股焦味。
宋阮知道,這些糕點是張吟買給靳光崇的,張吟也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不要的女兒。
兩人第二次見面,又隔代,沒什麼好說的。
張吟坐了會兒,就去廚房幫忙了。
宋阮出神望著玻璃門裡的男女,互相系圍裙、竊竊私語、忙忙碌碌。
電視裡春晚已經開始,滿屏的紅紅綠綠。
孤獨的少女內心是扭曲的痛苦。
她覺得諷刺,又覺得可笑。
小時候期待過無數次的溫馨團圓、閤家歡樂,在她早就已經失去渴望的時候,讓她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不倫不類的站在這裡,看著拋棄自己、不認識自己的母親和另一個男人客氣又親和的招待她。
一晚上,宋阮如坐針氈,衣服下全是潮冷的汗,四肢彷彿被上刑般僵硬。
內心有蟄伏多年的狂獸,時刻有破籠而出的危險。
她隱藏得很好,後半段,靳光崇和張吟似乎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
也沒打電話聲討沈覺。
他們才是一家人,哪有大過年為了一個外人罵他的道理。
宋阮說自己要回去了,爸爸會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