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迪難得沒被她沖撞的語氣激怒,水龍頭嘩嘩流水,他捧了幾掬冷水直接往臉上潑,又聽到身後的人問:“其實你可以帶女人回來的,反正我也不信你能清心寡慾十多年。”
“你他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帶人回來你就正好有理由不回來對吧。”
不然怎麼說知女莫若父呢。
有些東西,真是與生俱來,切割不斷的。
宋阮聳聳肩,不以為意。
“難不成你真的還想著那個拋夫棄女的女人,但是怕丟面兒,你才隱忍這麼多年。”
宋元迪猛地抬頭,一雙眼暴突猩紅。
宋阮沒有絲毫畏懼,板著臉繼續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她離開的時候才二十歲,去別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她曾經跟過你,生過孩子。她那麼年輕、那麼美麗,說不定早就已經成家,過得比在你身邊好一萬倍。”
“宋阮!”
“我說錯了嗎!”
父女倆幾乎是在一個瞬間同時爆發。
“你他媽不愛她幹嘛給我取名宋阮!你膈應我還是膈應你自己呢?你既然愛她幹嘛不好好珍惜她,非要讓她這麼年輕就嫁給你,不給她繼續讀書的機會!”
“你他媽鑽錢眼裡妻離子散就是活該,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給我看,我才不會同情你。給她看?就更可笑,她要是有心,會一走就是十五年?你們不相愛幹嘛生下我!”
宋元迪一掌拍向鏡子,整齊的鏡面瞬間四分五裂,刺耳的響聲如雨夜驚雷。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粗喘此起彼伏,盛怒過後,空氣陷入無邊死寂。
宋元迪捧著一沓相簿來時,渾身散發著濃烈到窒息的煙味。
他手掌鮮紅的血已經凝固,血絲蜿蜒攀爬在他那雙修長好看的手上。
彈鋼琴的人,沒有幾個人的手是不漂亮的。
但他很多年沒彈琴了,似乎也沒有了愛惜的必要。
“藏了這麼多年,幹嘛突然捨得讓我看你前妻長什麼樣。”
宋元迪盡量忽視她手裡夾著的女士煙,半張臉隱在黑暗裡,十分頹靡。
“以前你還小,知道了也沒什麼意義。現在你長大了……”
“你說得對,知道生你的人長什麼樣是你的權利,我不能剝奪。”
宋阮看了他一會兒,將煙扔在茶幾,不動聲色地從他手裡抽過相簿。
用力翻了幾頁,她越來越暴躁,呼吸聲越來越急促,最後猛地一合上甩到宋元迪臉上,敲得他額角滲出一個血口。
看到阮麗從幾歲開始就存在於他相簿裡的照片,一張張鮮活可愛的臉逐漸演變為風情美麗的面孔。
直到最後那張婚紗照,一張驚為天人的臉,淡淡的笑,幾乎與前幾個小時她親眼目睹的那張臉重合。
宋阮的心髒被人抓住一般,陣陣痙攣抽痛,沉眠的火山毫無保留地爆發。
宋元迪好脾氣地忍受自己女兒的狂瘋行徑。
最後他擦了擦臉,幾乎半跪在沙發前,沙啞著嗓音哀求。
“阮阮,給你看也看了,你答應我,去看病,好好治療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