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之盛大,諸臣眼見著勸不動陛下,便紛紛著了官服,來到刑場這邊,以死勸諫李燃。
甚至有那鐵骨錚錚之臣,唾罵起來:“如此罪名,便要殺這般多無辜之人,甚至不讓人辯駁,這乃暴虐之臣所為!”
“汝配為人乎!”
“二殿下做下今日罪孽,就不怕來日遭報應嗎!”
然而李燃卻連視線也未曾透去一撇,漆黑桃花眸中冷肅流轉,下頜微抬,全然注意著時辰,把玩著手中的玉印。
聲音清冷震撼人心:“此乃陛下之意,諸臣豈敢抗旨乎?”
李燃身形頎長,背及挺直,今日河邊風有些大將他的袖子吹得鼓了起來,有些獵獵作響,玄色的大袖金麒麟紋在陽光下流轉。
那些罵聲入耳,彷彿不過是窗外下的一場毛毛雨而已,風清雲淡,浸潤人心脾。
然而這樣的風清雲淡並未維持多久,很快一直後在身側的武炎便變了臉色,匆匆的在殿下耳邊道:“太傅車駕已經到了,禁軍不敢攔,將人放了進來。”
河城山連綿不斷,層疊的山巒。
秋風吹起冬青林中一片簌簌,在這個時節山腳下都是連綿不絕的熱鬧。
什麼茶樓酒肆,還有各種的鋪子,此處是一個還算繁華的小鎮。
華貴寬敞的馬車在街道上車輪飛速的駛過,斷然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上的,過路的行人紛紛避讓著一邊朝車投來視線。
這裡離城中算是不小的距離了,眼瞧著很快就能道河城山山腳下了,日頭已快過午,這邊並非官道,進山之路崎嶇路上難免會有些顛簸。
駕車的正是烏暨,自從上次之事後,李燃便派了烏暨貼身保護皇子妃,片刻不得燒離。
按理說,江嚶嚶要來鐵礦山附近,烏暨是應該阻攔的,他心下還始終憤憤不平,還帶著怨氣,但是又奈何江嚶嚶不得。
這次皇子妃竟要去奔赴刑場,烏暨焉能容她再次作亂?
但是這次他並未阻攔,甚至還暗懷了心思。不論如何說,皇子妃到底是一個後宅女兒家,今日那樣的場面莫說是過去了,便是走的近了些到了礦山附近,都能被那刺鼻的血腥味而逼得反胃,噩夢幾夜。
只是自己這次又“沒能”看住皇子妃,殿下那邊定然難以交代,怕是又要責罰於他。但是烏暨已然是不在意了,既然皇子妃一心想要插手殿下前朝之事,那麼今日的屍山血海,便算是極輕的了。
虎背熊的大漢奮力駕著馬車,十分滑稽的模樣。
江嚶嚶這次出來,將馬車上的痕跡都遮蓋住了,任誰也瞧不出這是二皇子府的馬車。
少女被扶著走下了馬車,一襲鵝黃的衣裙,臂彎間輕紗一般的披帛被風卷揚而起,又被她蔥白的指節輕飄飄按住。
那雙黢黑的杏眼含著盈盈的波光,掃過周遭熱鬧的街道。
是一副足以叫人看愣住的景色,然而等她一開口就破壞了那一層清冷感,整個驕縱的模樣,變得刁鑽又蠻恨,帶著一股子氣急敗壞之感:“本妃是讓你去無恨河去找李燃,這裡是哪裡!”
烏暨整個一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訓斥而震了一震,差點以為站在面前的是自家殿下,背脊當時便繃直了,趕緊解釋道:“前面的山路不好走,馬車已經過不去了。”
其實是可以過去的,但是運送鐵器的官道此刻怕都是禁軍,去野會被攔住,到時候徒增麻煩。
烏暨掃了一眼崎嶇難走的山道,又瞧了一眼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金裝過的江嚶嚶,上次之事他在另一側山谷處伏擊李恆,彼時未曾親眼瞧見當時場面,後來倒也聽武炎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