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樹下站著幾道人影,漆黑的銀子被拉長映在斷壁上。
李燃拎起石棟胸前的衣襟,眼角都帶著冷戾之色:“此事你都辦不好,你以為本殿會信?”
那日江瑞能輕而易舉的將馬調換了,當然不是運氣好。在他麾下的人中,時常會有人被李恆動搖,這些人膽子小的,不敢另投陣營又不敢違背主子命令,所以只敢在小事上敷衍動手腳。
而李燃向來容不得叛徒。
手一鬆,石棟腿一軟驚惶的癱倒在地,看著二殿下面上的冷意,不住爬起跪好叩首求饒:“殿下饒命,屬下對殿下之心天地可鑒,從不敢有二心!”
“那你便向天地說明去吧!”
李燃滿目厭棄從懷裡掏出帕子將十指拭淨,將原本淨白的血帕子丟下,轉身淡然吩咐從屬:“將他剝皮剔骨,送還家中。叫門下那幾個人看看,膽敢背叛本殿的,會是什麼下場!”
“是!”無人有質疑什麼,這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本來也不該出現在殿下陣營。
回到營地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橙亮的燈火將簡陋的院子裝點的溫暖明媚。就連孤零零立在院角的那棵光禿禿極不顯眼的白樺樹,都顯得格外可愛起來。
“夫君——”
少女又眸色晶亮的飛奔到了面前來,張開雙臂就撲了上來。
李燃忙伸手去接著,將人抱了個滿懷,唇角也不著痕跡的上揚了,下一刻又是一個吻印在唇角邊。
江嚶嚶在人懷裡一通好蹭,眼睛都彎了起來,抱著他腰不撒手:“你可算回來了,我在這裡等的可無聊死了。”
這兩日在這裡也待膩歪了,此處旁偏僻,初待兩日還覺得新鮮,但是又不能出營,頂多隻能讓人牽馬來山林間到處走走,或是拉弓引箭打打獵,這樣一連待好幾日就讓人有些耐不住了。尤其是江嚶嚶嬌氣,這裡的環境到底還是太差了些,又是在野外林間,和舒服奢華的府邸根本不能比。
之前江嚶嚶還在想宣平不來這裡簡直可惜了,待了幾天後才恍然怪不得她不來。
因為明日要回去了,江嚶嚶也沒再到處亂跑,就坐在邊上看著扶姞幾人收拾東西,李燃也不在,一整日都不知道跑出去做什麼壞事了,所以今日一整日都無趣的很。
瞧著懷裡人百無聊賴的樣子,心知這兩日是憋壞她了。李燃將人攬在懷裡,摸了摸柔軟的發絲,翹唇笑道:“好了,明日就回府了,到時候你想去哪,讓烏暨陪你。”
他是斷然不敢讓她一個人亂跑了。
烏暨啊,江嚶嚶有些嫌棄。
“好了。”李燃牽著她的手,解釋道,“烏暨雖然看著不聰明,但是讀得書不少,武力也是最厲害的,不能說以一抵百。但是即便是有他一個人在,尋常刺客便是有幾十個也決計不會叫你被傷到。”
尋常刺客怎麼會來找她,江嚶嚶覺得雖然不少人恨得她要死,但是這些人裡有人能請得起刺客的怕是一個也沒有。
但是李燃十分強硬,話裡也半分不容抗拒,江嚶嚶也只好暫時妥協,心裡盤算著怎麼讓烏暨收拾收拾形象,免得帶出去丟人,顯得自己不挑剔。
原本圍獵刺殺就這樣宛如鬧劇的結束了,這樣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果不光是李燃麾下的人接受不了,楊家的一幹將屬也接受不了。
楊源正還有四子楊時佑皆將眸光投注到了李燃的身上,這件事失敗的太過荒唐,竟然是因為一個臣屬身在曹營的敷衍,眾人不相信這其中就沒有旁的緣由了,就比如那日為何是皇子妃和二殿下一同驚了馬差點殞命。
書房院中寂靜一片,幾乎可以清晰聽見很遠處的細碎的鳥叫聲,窗角邊的樹影將整個院子籠罩。
“殿下識人的功夫還欠缺了些。”楊源正捋著胡須,有些蒼老的褐眸沉沉的看著站著窗邊的二殿下,語意隱晦然而一語雙關。
李燃眉眼十分冷淡,看著楊源正,聲音淡淡道:“此事不勞祖父掛心,他從前是忠於本殿的,如今是他心思剛有異的時候,也得到了他應得的下場。”
說著他抬起了頭,漆黑的眸子含了幾分諷笑來,翹唇悠悠道:“只是有些人,也是時候付出些代價了吧?”
楊時佑聞言心知這是在說自己,上前兩步便撲通一聲跪在了二殿下身前,他背脊挺直,明明是請罪的姿態,面容上卻沒有絲毫羞愧的模樣,眉眼沉著恭敬的拱手道:“時佑請殿下懲處。”
他並沒有多話,那日是他毀了鄭家那個罪女的計謀,將皇子妃提前帶了過去,但是他卻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皇子妃明知道太子殿下在裡面,還是被引進去了,這等放肆的女子又何資格能留在殿下身邊。
尤其是因為這個女子,殿下甚至不願納側妃。不說之前的曹家女,這天下是楊家打下來的,他們這樣扶持殿下,不僅僅是為了讓楊家更進一步,日後殿下若是奪得儲君之位,這下一任世子也該是他們楊家血脈才是。
但是直到殿下拒娶曹家女,楊家人才清醒過來,殿下有了皇子妃之後,也未必願意迎娶楊家女了。
這才是楊家對皇子妃江氏不滿的真正原因。
此刻書房中站著的有一排是楊家的人,還有一些幕僚從屬。楊時佑在這些人中算是處於上位,但是他此刻端然跪在二殿下面前當眾請罪一點也沒擔心傷及自己將領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