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謹慎的繞過屏風才看見,殿下衣衫整齊,自家主子只著著純白的寢衣枕在殿下的膝間,睡得正安穩。殿下倒是沒歇著,骨結修長的手裡拿著巾帕在給主子擦半幹的青絲。
就是這樣的動靜,主子也沒有醒來的意思。有一瞬間,春嬤嬤甚至懷疑,睡著的是不是其實是她自己,正做夢呢。
看著春嬤嬤恭敬呈上放在小桌邊的禮單,李燃蹙眉,不悅道:“禮單之事,皇子妃做主即可。”
縱然是不悅的,聲音卻放的很低,顯然是不想吵醒皇子妃。
但是皇子妃也沒看啊,春嬤嬤不敢這樣說,只是低聲道:“皇子妃年紀小,對這樣的事,殿下還是瞧一眼的好。”
這禮單都是她一個人擬出來的,她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僕婢,哪懂得這些,主子將這樣的事交給她也當真是敢。
李燃動作停了下來,將那禮單拿了起來,只掃了一眼枕在他身上的人就不滿的動了動身子,他只好將一手用巾帕輕輕覆著她的發絲擦了擦,一手拿起那禮單掃了一眼,就一眼就皺了眉。
這一刻他才相信這老僕說的對,嚶嚶不諳世事,對這些東西確實不清楚。皇子妃回門禮是有規制的,東西都太少了,是按照皇子妃歸寧禮最低的規制來的。
嚶嚶到底是江家養出來的,他自然不至於苛待了江家,皺眉道:“將東西換了,換成最好的,重新擬份單子出來。”
春嬤嬤連連應是,就聽殿下道:“以後嚶嚶不想操心之事,若拿不定就去前院找曹欒便是。”
燈燭有些朦朧,耳邊似乎有人在細碎說話,但是江嚶嚶蹙著眉緊閉著眸子,側著臉枕在李燃膝上的衣擺上,什麼也聽不見了。
李燃身影頎長擋住了大半的光影將她籠罩,江嚶嚶卻陷入了一個混沌的夢境中,她手裡還緊緊攥著李燃腰間的玉帶,在夢裡手上帶子卻變成了滴著血的匕首,正是她藏在枕下的那把。
反派就是反派,即便是他待自己人再好,也不能改變他本質的陰冷狠辣。
工部侍郎元文石是女主元雅容族兄,平素也除了和元鴻瀚一起把控了工部以外,也從未做過有違禮法之事。但是隻因為他是太子內臣,李燃在礦場做了手腳,指控他私藏兵械,意圖謀反。
元文石被陷害入獄,原本手下接觸那批軍械之人全部被處死,郊外的血染紅了邯山腳下的無恨河。這只不過是第一步,私藏兵械這樣大的事當然沒有那樣好判定的,很快在李恆的周旋下,元文石被證明清白。
但是所謂的私藏兵械不過只是聲東擊西,是為了坐實元文石結黨營私,以權謀私侵佔鐵礦之名。
一將功成萬骨枯,萬古以來又有哪個有治世功績的帝王不是踏著血走上那個位置的,李燃從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但是很可惜,他只是個反派,終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李恆在最後關頭拆穿了李燃的手段,因為此事,陛下震怒,剝去了他尚書省右丞一職,監禁王府兩個月。
從夢魘中醒來時已經是過了很久了,她睜開眼瞧見漆黑的帳子,身側空空被衾也冰涼的很,李燃不在。
江嚶嚶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厚厚的窗幔將外間朦朧的燭光遮擋,屏風後有頎長身影靜坐,案牘邊擺著厚厚的文卷。
他為了那個位置,當真是殫心竭慮付出良多,但是有的時候反派就是反派,反派註定會死,即便是付出再多也爭不過主角。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李燃敏銳的放下了手裡的文卷,側眸看向了江嚶嚶的方向,就瞧見她赤著腳就踩著薄毯上,忍不住眉心微蹙,下頜微繃緊:“嚶嚶?”
燈燭幽微的光映在他的面容上,勾勒出他帶著稜角的側臉,有幾分勾人的奪目。
作者有話說:
江嚶嚶:禮單又不會擺到明面上,還是不要便宜江峙文了。
李燃:和嚶嚶相關的,自然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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