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一處正房又是單獨的院子,兆佳景仁若是真心想陪黛玉,找個機會偷偷伴著,只要不叫鄭夫人發現,也是可行的。
果然,鄭夫人略想了下,點頭說,“好罷,你先去安慰她兩句就回來,叫她千萬不能激動,這力氣啊,要留到生的時候再使。”
兆佳景仁忙點點頭,半是感謝地朝妙玉看了一眼,顧不上打傘就往房中去了。
妙玉又轉向鄭夫人說:“額涅,黛玉的身子我最瞭解,請各位姨娘嬸娘暫且在花廳安歇,我這就帶兩個手腳伶俐的穩婆過去。”
鄭夫人有點著急,“那怎麼行,史老太君從京城遷回金陵的時候,專門把那孩子託給我,萬一有個好歹,我豈不是…”
妙玉哄鄭夫人,“您這是關心則亂,咱們都是生過孩子的人,哪個不是從鬼門關跟前走一遭?而且這臨到頭了,也最是忌諱一擁而上,我生瑚琳那次難得很,全靠這兩位穩婆幫襯著順順當當生下來的,這還有我的寶貝醫箱呢,您就安心在花廳歇著,保準母子平安!”
既然妙玉都這麼說了,鄭夫人也沒道理再指手畫腳,於是只好回炕邊坐下,焦心地望著妙玉帶著那兩個穩婆上正房去了。
到了晚飯時分,綠杯這才過來傳話,說大奶奶約莫要生了,按照福晉吩咐,有條不紊地指導著丫頭婆子們燒開水,拿紗布,煮參湯。
鄭夫人坐立不安,又怕給妙玉添亂,急得絞壞了一條手帕子,甚至都忘記了兆佳景仁還留在那邊院子沒出來呢。
又過了一個時辰,果然見到婆子喜滋滋回來報:“恭喜太太,大奶奶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呢!就是累壞了咱們福晉,這會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鄭夫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忙叫人撐傘去看大孫子,正房裡滿屋子嬰兒的啼哭聲,格外嘹亮,
穩婆把襁褓交到鄭夫人手上,笑眯眯道:“太太盡快放心吧,大奶奶累得緊,已經睡著了,爺也陪著呢。“
鄭夫人見到嬰兒圓圓胖胖的小臉,什麼忌不忌諱都拋到一邊了,抱著孩子哄了許久,天色都完全黑透了,這才猛地想起什麼似的,抬眼問:“十三福晉呢?”
“十三爺已經把妙玉姐姐接走啦,看您哄孫子入神,就沒叫我們打擾了,”小月走過來,樂呵呵地笑,“花廳上的七大姑八大姨也走了,是福晉說的,新生兒要呼吸新鮮的空氣,不叫人圍著,於是大家只好約定等抓周的時候再來了。“
福晉說得很是,鄭夫人欣慰地點點頭,妙玉這孩子到底沉穩可靠,還好今兒有她在,否則以鄭夫人六神無主的性子,府裡指不定亂成什麼樣了。
雪停了,月光慷慨地灑下人間,照在嬰兒恬淡的睡臉上,照在黛玉汗濕的額發上,也照在怡王府的藍簾馬車上。
大概是接生太累了,妙玉呼吸沉沉地歪在胤祥懷裡,胤祥心疼地用下巴蹭了蹭妙玉的額頭,卻把她的睡意給趕走了。
“怪癢的,”妙玉有點兒調皮地半抬起一點眼縫,“你什麼時候長鬍子了?“
胤祥垂下眸看她,“你最近都不拿正眼看我,早就留起來了,好妙玉,我都三十多啦,哪能像你這樣青春好看。”
妙玉“嗯”了一聲,“爺在我心中一直那麼年輕….….再說了,弘暾和瑚琅這兩個小崽子,天天粘著我,爺又總是在汗阿瑪跟前議事,我好像許久許久都沒和爺單獨呆在一處了。“
胤祥有些無奈,“那開放海岸、強壯軍火可都是你讓我跟汗阿瑪建議的呀。“
妙玉想了想,有道理,本來歷史上的十三爺就是內卷狂魔,這個時空裡的胤祥願意把一半時間留給家庭的,可能已經是十二分的難得了。
“唔,”她喃喃自語,“你也別累著自己。”
胤祥在她額頭吻了吻,“只怕今晚還有一樁棘手的呢。”
妙玉一個激靈,半支起身子看他,“是瑚琳在四哥那裡闖禍了麼,還是十四爺他們又挑釁你了?”她一緊張,抓住胤祥的胳膊,“我好久沒管女學了,可是江南那邊出問題了?“
胤祥有點兒好笑,“都不是,瑚琳很乖,十四弟還在草原上打仗呢,你的女學也很好,今兒新得了奏摺,江南又開了一座別院,如今的打理人是衛小將軍的夫人。”
“哦,”妙玉欣慰地嘆了口氣,忍不住問,“難道是元妃娘娘?”
胤祥捏了捏她臉蛋,不打算再瞞下去了,“我下午回府的時候,看見瓜爾佳氏回來了。”
“芳景?”妙玉一瞬間有些驚喜,“她不是去了漠北?”
胤祥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清楚,你是嫡福晉,這些內闈的事,自然得由你操持呀。“
妙玉促狹地看胤祥臉色,“十三爺,芳景回來,你怎麼不大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