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沙啞的嗓音讓徐又芝一愣,她清了清嗓子,加大了音量,“謝林。”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謝林站起身走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還有點燙。”
“我發燒了?”
“嗯。應該是著涼了。”
徐又芝沒接話,想必是跨年那天在外邊待久了,衣服又沒穿夠的緣故。她打量著謝林,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你不冷嗎?”
“冷?”謝林低下頭,才發覺自己連外套都沒穿,“還行吧。車上有暖風,醫院裡有暖氣,沒感覺到多冷。”
“謝謝。又救了我一命。”
“又?”
“在大學的時候,那兒的步行街,我這裡受傷了。”徐又芝指了指眼睛上那條淡淡的疤痕,“雖說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但它不會消失。”
聽完,謝林往前湊了湊,卻又刻意保持著不讓人尷尬的距離:“好像是還有點痕跡。”
“這是一種印記,提醒我曾經發生了什麼。就像回憶裡有很多痕跡是抹不掉的。”徐又芝第一次認真又嚴肅地看著謝林,坦坦蕩蕩說出最明確的感受,“所以你對我如何,我很清楚,也都記得。”
大概是沒想到徐又芝會直接說出這些話。謝林倒水的動作有些僵直。他有些擔憂,擔憂接下來的話會撕裂他的真心。
“但我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沒人說話的房間透著一股壓抑的悲傷。
“我看不清,所以我不能給予你相應的回應。我很感謝你,謝謝你對我這麼用心。不是一天,不是一個月,而是長久的好幾年。”徐又芝輕輕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會問你——‘不覺得孤獨嗎’?”
“又芝。是我自己想對你好。”謝林背對著徐又芝,盯著手裡的水杯訴述這段他自己都意外的綿長之愛,“如果你能接受我,我一定會歡呼雀躍。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也不會奢求你一定要給我對等的回報。這不是一筆生意,不是誰賺誰虧的買賣。”
說完,謝林轉過身,真誠看向徐又芝:“如果你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就慢慢摸索。不要管我是不是還在等你,首先要感受的一定得是你自己。”
“這好像有點不公平。”
謝林笑了起來,“你對我的愛意輸出沒感到負擔,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公平了。”
夏燁見過比這兒更大的雪。
當他還在最北邊的城市讀大學時,曾經遇見過積雪淹沒過他的小腿。
小區的門衛大爺很熱情讓他在屋簷下躲雪。夏燁謝過後便抖落身上的雪水,拿出手機準備給徐又芝發訊息。
想來想去,他都覺得自己應該比回憶中的自己更努力一些。那時候自己還是“無罪之人”,就已經拼盡了百分之百的努力。現在的自己已經是“戴罪之人”,肯定要比之前更誠懇。
電話剛響一會兒,小區門口就停下一輛計程車。夏燁慣性朝車門方向看去,下一秒便失去了說話的意識。
他記得這個男人。
這個在高中時期就暗戀徐又芝的男人。夏燁特地去探聽過,這個人叫謝林。
現在,這個人與他的心愛之人親密無間的攙扶,兩人臉上沒有任何不適,就像一對老夫妻一般關車門,朝小區走去。
而腳步在看見自己的時候停了下來。在徐又芝驚訝的神情中,在兩人沒有刻意保持距離的肩並肩中,夏燁重新燃起的熾熱真心被狠狠劃了一道。
那樣驚訝的眼神似乎在表達一種可怕的訊息——他,夏燁,是一個沒有眼力見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