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梔聽著身後人虛弱的話音,眸光微動,仰首看向了鐵壁頂端的一方圓孔。
圓孔之外仍然是無盡的長夜,長夜的墨色與陰暗的地牢相襯。
蘇念梔望著那圓孔,輕嘆出聲:“魔域太黑了。”
“我最討厭......黑色了。”
女子低聲呢喃,每每需要她去捉妖之時,總在不見明光的暗夜。
蘇念梔靠在了扶翎的肩頭,反複呢喃了幾句後,才沉然睡去。
而在地牢之外,立著的一方長影似乎能夠聽見蘇念梔的呢喃,他身形微怔,直到身旁人出聲才將其喚醒。
“少主可是要去審問那蘇念梔?”
祭無正準備開啟牢門的鐵鎖時,忽聽謝妄清道:“不用了。沒什麼好問的,繼續關著便是。”
謝妄清說完,隨即轉身離開了地牢。
只是,他將將抬步時,步子卻稍然一頓,他垂頭瞧了瞧自己身前的玄衣,皺眉嗤笑道:“不喜歡黑色?”
“這麼挑剔?”
少年的輕笑由著夜風卷散,徒留頎長的玄影融入了無邊夜色中。
翌日,魔域上空騰升起一輪暖陽,魔域的太陽所投灑的向來是冷光,而今日的陽光落在眾妖之身,卻覺暖意竄動。
而魔域的眾多妖怪向來是喜陰涼的,陡然被這輪暖陽映照,皆是避之不及的模樣,藏進了石壁之下。
“怎麼回事?魔域幾百年都不見這麼熱的天兒了。”
一條水蛇藏在骨淵裡,向站在岸邊兒的風影輕聲詢問。
風影皺眉,連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照理說魔域不該有這麼暖和的。”
“奇怪。”
風影是貍貓,對這暖陽倒不算排斥,他只是好奇,魔域何時也有了這種和人間一樣的暖陽。
“會不會是少主幹的?”
水蛇在水底扭動著自己的長身,晃了晃頭道:“你是少主身邊的,定是比我們這些小妖怪知道的多。”
“你就告訴我們唄。”
水蛇說著,便用自己的長尾繞住了風影的腿,嚇得風影連忙後撤了幾步,他聲線微顫,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別打著少主的旗號來問我,我還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
像水蛇這樣的妖物,平日裡是要吃貍貓的,他方才在骨淵裡邊兒問風影,實則是為了轉移風影的注意力,好趁機將風影拉進骨淵。
水蛇被風影看穿,一時啞然,不耐煩地擺了擺自己的長尾,將其收了回來。
風影輕哼一聲,偏頭之時,卻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主!”
從風影的方向遙遙望去,只見骨淵對面立著少年修長的身影,白袍旋身,微風過境時,輕輕掀動其淨白的衣角,端的是朗逸之態。
當風影跑到謝妄清身側時,突然頓住:“少主今兒個怎麼穿了白衣?”
祭無瞪了風影一眼,將他往另一側拉拽:“少主穿什麼,需要你來指點?”
風影被祭無壓在懷裡,他比祭無矮了半個頭,嘴也被祭無捂了個嚴嚴實實。
“嗚嗚......”
“自打我來了少主身邊,還從沒見過他穿白衣,這不是第一次見,覺著奇怪嘛。”
風影使出了全身的勁兒才將祭無的手從自己的嘴前移開,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
他方一說完,便見謝妄清悠然轉身,白日清光投灑在少年的肩頭,柔光如霧,將他罩在其中。
風影和祭無微愣,誠如風影所說,他們還從未見過謝妄清身著白衣的模樣。
他向來都是以一襲玄衣示人,如同魔域的黑夜一樣,從來瞧不見清亮的光芒。
今日陡然著一身白衣,的確令眾妖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