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
因為從前的經歷,讓她永遠地厭倦前十八年生活的那片小鎮。
所以她離家多年,不願回去。
讓她和家裡産生聯系的,除了血緣,就是金錢。
該給的她會給,該在物質上盡的孝心也會盡,畢竟往前的十八年裡,爸媽給她花錢了,把她養大,供她讀書。
她在物質上給予他們富足,在親情上卻越來越淡,甚至多一點的精神上的關懷都沒有。
家裡唯一還讓她留念的,就是莊飛。
好幾次媽媽要求莊曉回來工作,都是莊飛阻止媽媽的荒唐行徑。
他對莊曉說過,不要回來,要越遠越好,要越來越好。
莊飛是理解她的。
甚至在媽媽要求她出錢給莊飛買房後,莊飛最後把錢全轉回了她卡裡。
他說,他不要姐姐出錢,他要靠自己,讓姐姐自己留著在京北安家。
如果不是因為工作,她真的會認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我覺得,在我的生活裡,有他們也好,沒他們也罷。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們都還沒有我在路邊喂的一隻流浪貓重要。”莊曉低眸,嘴角向下彎,“這種想法是不是挺大逆不道的?他們可是我的爸爸媽媽啊。”
“一點都不奇怪。”林仲七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畢竟,林仲七也經過某些事情,那些事情讓他覺得,有的人只是有血緣的陌生人。
“包括這次回宜城,回家看他們都是順便的,我想見見我弟和他女朋友,然後回家看我爸媽一眼。見到我媽,我第一反應是陌生。我沒想到她會老得那麼厲害。當年那個跟我二伯母吵架,聲音掀得比山還高,我們縣造紙廠裡最風風火火的女人,居然成了這樣。”她吸了吸鼻子,停頓了幾秒,“我從不後悔離開家,獨自在京北生活那麼久。但是看見她那樣,我還是忍不住愧疚和心疼。”
林仲七說:“人生老病死很正常。但因為她是生養你的母親,和你有血緣的聯系,所以不管她以前怎樣,你還是會因為她的變化而難受。這也很正常。”
“我是不是該心狠一點?人間蒸發,永遠消失,再也不見他們。”
林仲七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視著她淚光點點的雙眼,語速平緩地反問:“你會嗎?”
莊曉想點頭,又想搖頭。
“我覺得你不會。”林仲七捧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淚,“退一萬步講,你就算真的那樣,按照你媽的性格,她肯定會費勁千辛萬苦地找到你,最後還要給你安個大逆不道的罪名。除非你不在這裡生活,跟我出國。那就另當別論了。”
莊曉沒有反駁。
他繼續說:“況且,你弟不是對你挺好的嗎?我知道你是個心軟溫柔的人,不可能斷絕和他的往來的。”
“沒關系的。不管你怎樣想,怎樣選擇,我都支援你。如果你想永遠離開他們,我可以立刻帶你出國,我們移民。如果你想維持現狀,跟他們的關系不鹹不淡,偶爾有點聯系,互不打擾,我也支援你。”
“按你心裡想的來,懂嗎?”
莊曉將頭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感到滿心的安穩。沉默一陣後,手機響了起來。
螢幕上顯示著“莊飛”。
莊曉深呼吸了幾口氣,平複好心情後,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莊飛說,他們到了,在醫院大廳裡等莊曉來。
結束通話電話,莊曉對著鏡子整理儀容儀表。
林仲七拿著傘下車,從車前繞到副駕駛位,為她拉開車門。
傘向她那邊傾斜,為她遮擋住了所有的風風雨雨。
林仲七陪莊曉走到大門口,細心叮囑道:“結束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