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驚訝地抬起頭,淚眼濛濛間,看見林仲七朝自己走了過來。她立刻憋回眼淚,往嘴裡塞了好幾根薯條,沉沉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林仲七沒說話,遞給她一雙新手套。剛才他是被氣到了,沖到門外想冷靜一下,結果外面太冷了,冷得他又開始牙齒打架。他氣還沒消呢,鑽到旁邊商場裡去取暖,然後就在一家店裡看見了這副女士手套。
毛茸茸的,上面還有一對蝴蝶圖案。
眼淚再一次在眼眶裡集合,莊曉繼續往嘴裡塞著薯條。
林仲七在她眼前晃晃手,她卻沒有一點反應,像個無情的薯條終結機器。
他蹲了下來,輕聲說:“小蝴蝶,別生氣了,行嗎?”
“你看我一眼,行嗎?”
莊曉還是沒忍住,目光和他相撞在一起。
林仲七像是打了勝仗計程車兵,滿眼的笑意。
笑什麼笑,你笑我就想哭。能軟化她身上的盔甲的不止有擁抱,還有他的笑。服軟不服硬,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讓她心動的人。
從肯德基出來,外面的雪漸漸小了起來。
莊曉戴上了那雙手套。手套顏色和雪地顏色相近,兩只蝴蝶似乎在雪夜裡翩翩起舞。她呼著白汽,和林仲七肩並肩走在一起。肩膀不經意間的觸碰,讓她心跳如鼓。
宿舍大門就在眼前。
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林仲七轉過身來,和她面對面。
莊曉低下頭幾秒後,抬眼看他:“其實我……”
一輛小轎車從旁邊經過,林仲七攬過她的肩膀側身為她擋住帶起的風。
沒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被打斷,湧上顱頂的熱血也隨之而去。
林仲七垂下手,“你剛才想說什麼?”
“其實我挺開心的。”莊曉望著落雪的天空,“一起跨年吧。”
林仲七笑了起來,“好。”
莊曉走進宿舍,目送著林仲七離開。
剛才她想說的是,其實我喜歡你。
莊曉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沖動的時刻。在小縣城裡長大,莊曉看多了周圍的少男少女們談戀愛,在一起的時候會在空間裡發條官宣說說,下面評論幾十條99,到了分手的時候,空間就全是些傷感文字和情歌,好像向全世界宣佈著封心鎖愛了。然而沒過多久,新的官宣說說就又發出來了。
周而複始,感情對他們來說就像兒戲一樣。
莊曉知道,感情絕不是像這樣幼稚可笑的。旁人覺得她只是個無趣的好學生,卻不知道她也曾幻想,自己擁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還幻想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會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會和什麼樣的人結婚生子白頭到老,甚至在堂姐的婚禮上,她還幻想自己穿婚紗的模樣。
總之,感情就該像婚禮儀式一樣,神聖而莊重。
那自己對林仲七的感情,是這樣莊重的嗎?
如果自己真的說出口了,那又會是什麼樣呢?
假設林仲七也喜歡自己,他們現在就能夠在一起嗎?自己真的有勇氣去面對被爸爸媽媽和尹老師發現的可能性嗎?如果他們感情出了問題,成績受到影響,自己能承擔這些後果嗎?
在這一刻,莊曉深刻地感受到了身體裡的另一個自己,理性的、自利的、甚至冷血的自己。
她坐在小方桌前,苦澀地搖搖頭,用做地理題來麻痺自己。
元旦節假期出乎意料的沒被學校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