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弟弟只會紮最簡單的大蝌蚪,就是那種把竹簽或樹枝做成個支架,用漿糊糊一層報紙,再瓜根長長的紙條,飛的還算高,但太醜了。
察覺清晨的遺憾,姐夫弟弟帶她去找一個朋友。
這個朋友,就是王娟。
會做漂亮的金魚,蜻蜓等風箏,可心靈手巧了。
清晨還未見到人,心裡崇拜的不行。
真實的王娟比同齡人瘦弱不少,一頭營養不良的黃毛,見誰都一臉討好的笑。
面對姐夫弟弟的請求,她答應的很痛快,立刻動手紮了個難度最大的蜻蜓,還因為清晨來自外地,用蠟筆仔細上了色。
紮的時候,清晨發現,王娟左手少了兩根手指。
十四歲的孩子,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殘疾,清晨沒能控制好表情,那斷指的地方太猙獰了。
王娟似乎習慣了這種表情,依舊一臉討好的笑,但眼神呆呆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清晨趕緊道歉,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幹脆抓住對方的手,小心翼翼道,“當時應該很疼吧。”
手上平常割個口子都疼的厲害,斷掉兩根,骨頭都沒了,那得多疼呀。
王娟低下頭:“不疼的,我當時什麼都沒感覺到,媽媽說,那是疼過勁了。”
王娟的手和她的家庭一樣,不是秘密。
五歲的時候,爸爸帶她去外面玩,看別人下棋看的入了迷,沒發現女兒走向路邊的攪拌機,等慘叫聲響起已經晚了。
王娟成了小殘疾。
殘疾的是右手,三根手指沒法拿筆,五歲的身體各種習慣已經養成,因此王娟寫出來的字總是歪歪扭扭的,像狗爬。
當然,被歧視的原因不止這點。
父親深深自責,感覺自己害了女兒的一輩子,然後,跑了。
字面上的跑。
留下一封信,從此三十年年杳無音訊,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他走了,娘倆怎麼活。
王娟的母親是個家庭婦女,沒工作。
靠著公婆以及親戚,娘倆艱難活著。
王娟母親遭受不住如此打擊,一夜之間,老公沒了,女兒殘了,她快變成了叫花子。
如此日夜煎熬,快要崩潰之時,她投向了主的懷抱。
那個時代,信教讓人感覺挺邪乎的。
很快傳出各種讓人令人匪夷所思的新聞,比如吃飯前要先雙手合十虔誠祈禱,每個週末去教堂祈禱等等。
整日麻木像個行屍走肉的王娟變了,她似乎換了個靈魂,見誰都和善的笑,遇到誰家有開不開心的事,就嘮叨主的好處。
神經兮兮的。
大人的想法影響孩子,即使沒刻意說不要和王娟玩耍免得傳染。
清晨從小是個熱心腸,當場心疼的眼淚汪汪。
爸爸失蹤了,失去兩根手指頭,還被孤立,太可憐了。
兩人迅速成為好朋友,就像王娟紮的風箏般,飛的高高的,遠離憂愁,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