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娘了。
可惜,娘早已投胎。
老太太感受到母親的傷感,走過去,輕輕挽住她的胳膊,目光落到女兒身上,輕聲道:“雲啊,我和姥姥要走了。”
平凡的雲今天心情就像過山車,起起落落大悲大喜,她目光茫然:“你們去哪?”
“回地府的時間到了。”老太太嘆口氣,“臨走前,娘要叮囑你幾句話——姥姥留下的東西,你隨便處理,替那個男人還賬也行,給兒子也行,但必須照顧好自己,你是別人的老婆,父母,也是你自己。”
活著時,她絕對說不出這些話,女人嘛,都這樣過的,年輕時候照顧婆婆,老了後帶孩子。
回來的這段時間,她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角度看到了女兒的生活。
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做一家人的早餐,等兒媳婦上班,她匆忙吃幾口,一邊揹著孫子一邊打掃衛生,急匆匆趕到菜市場,回來沒多會,該做午飯了。
下午到晚上幾乎重複早上的過程。
一直到晚上九點,才有那麼點屬於個人的時間。
老太太沒啥文化,講不出啥大道理,她心疼,女兒什麼時候才能解放?孫子成年後?
可那時候還有幾年活頭?
“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不能那麼節約。”老太太看著女兒花白頭發,忍不住哽咽,“娘這次走,是真的走了,一定照顧好自己,別讓娘和姥姥白來。”
土地神梁景瑤懂這句話的分量。
鬼魂回來看望親人,代價大概相當於人間買房子,要掏空好幾個家庭的老本。
老老太太同樣走的太急,遺産沒能告訴女兒,她不甘心,更不放心,放棄投胎機會,如此幾十年依然沒攢夠,卻等到了女兒。
兩個人一起努力八年,終於夠了。
這是她們能給予平凡的雲最後的愛,剩下的餘生,她要真正自己走了。
梁景瑤向著影片裡的兩個老太太微微頷首。
結束通話影片想了想,開啟往生錄。
網貸公司沒有人情味一說,再過幾個小時後,給平凡的雲兒子打去電話。
兒子以為母親不知道,生怕她氣出病,拿出積蓄,東借西借還上。
畢竟那是他的父親。
平凡的雲暫時沒離婚,和離婚也差不多。
大柱羞愧難當,沒臉回去,他班也不上了,搬到父親家裡,和保姆死磕,哪怕死,也要保住房子。
雞飛狗跳好一段時間,最終,他竟然勝利了。
兇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老爺子被兒子同歸於盡的氣勢給嚇住,不得不屈服,給了保姆一筆錢,總算清淨。
直播結束,梁景瑤沒能休息,來人了。
大約二十五六的女人面容憔悴,眉間鬱結,宛如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買了柱高香,點都不點插到神像前。
她彷彿走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深深跪下。
梁景瑤沒打算管。
主要沒法管。
女人沒遇到啥大事,失戀了,也沒被騙財騙色,簡單說,男人標準的射手星座,愛的快,不愛的更快,愛的時候宛如團熊熊烈火海誓山盟,恨不能立刻原地結婚,不愛的時候斷的幹幹淨淨,毫無半點留戀。
失戀太正常了。
說好聽點,女人痴情,難聽點,是個戀愛腦,距離分手都快一年了,一次次想複合,愛的卑微,讓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