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涼音縱容地看著他,越過了這個話題,帶著輕快又柔軟的語調問道:
“白川哥呢?”
“什麼?”
“在寺裡許了什麼願。”
“這個啊……”
亞麻短發的青年看著她,在西宮涼音體貼的等候中看了很久。離他們第一次見面雖然只有幾天,但這大概又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和另一個自己嗆聲挑畔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他們之間相隔的並不是什麼時間,是跨越不了觸碰不到的世界線。
他扯了扯嘴角,把苦澀和失落通通嚥了下去。青年不再注視著女孩,抬起頭和「西宮弦野」那雙同樣冷淡的眼睛對視。對方安靜地站著、等待著,一句話也不說,然後會在他們結束這局談話後,自此將西宮涼音從他的世界帶走。
那麼,分開前的最後一句話,說點真正想說的好了。
“我的願望嗎。”
“我希望,在那個世界的西宮弦野,可以讓你過得幸福。”
……
“走了。”
西宮弦野最後看了她一眼,隨性散漫地轉過身。雪白零碎的雪飄落在他的肩頭,又因為轉身的動作緩慢地抖落下來,融進鋪在柏油路上的一片純白之中。
……
“新年快樂!白川哥!”
女孩握住了哥哥的手,朝那個背影看起來懶散又孤獨的青年喊道。
“啊,新年快樂。”
“就此分別吧。”
盡管不捨也不甘心,但西宮弦野沒有回頭,背對著他們擺了擺手。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撲火的飛蛾將光線帶得有些閃。青年深色的外套隨著動作晃得緩慢又搖曳,然後伸手用一頂黑色的帽子壓住了自己亮色的發絲,明晦不清的身影隨著遠離越發看不清楚。
他朝著相反的方向,一個人大步又灑脫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我在之前看《本傑明·巴頓奇事》的時候就記得那句話——我們命中註定要失去所愛之人,不然,我們怎麼知道,他們在我們生命中有多重要。
……
真嘲諷啊。
她在我帶她去的那個瞭望臺提到哥哥時帶著笑,背景是溫暖的光色、微風、飛鳥。我在離開前被那孩子注視時,背景是新年冬季寒冷的黑夜、衣服口袋裡寫著「身同意不同」的兇簽、路燈下撲火的飛蛾。
然後,是親口說出就此分離的永別。
——西宮弦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