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遠在京城裡的羅擎雲,也是這番感嘆。
月上中天,到了每日按點熄燈就寢的時刻。他吹滅燭火上了床,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聽到外面沒動靜了,他悄然起身,躡手躡腳下了地。
只見他退到床頭,在掛有母親畫像牆壁跟前,用手摸索了好一陣子。不一會兒,他彷彿摸到了些什麼。用地按下去,腳邊的地板突然“咯吱”一聲開啟了。
出現一個可容納人進出的洞口。
羅擎雲閃身而下。裡面是個開闊的空間,跳下去後,他找到靠近北邊的那扇門,摸索著繼續前行。藉著通道壁燈的微弱光芒,他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終於來到一間佈置整齊的大廳,裡面早已候了一個人。
“三叔,外面是什麼情況?”朝那須發半白的長者施了禮,他恭聲問道。
“自從你派的那幾位,把人引到西南反賊的窩點後,俞國公果然帶人把那地方包抄起來了。現在已經盯梢了半個來月,想來快收網了。”羅三爺啜了一口茶水,淡然地說道。
“那就好三叔可知西北如今可有什麼動靜?”羅擎雲微微一笑,問起邊關的情形。
“老何找人裝扮的韃子細作,順利地被丁將軍抓獲了。在嚴刑拷打下,把你教的一些情況, ‘招供’了出來。聽說,這幾日朝堂爭論不休,要求放咱們出來的主戰派,漸漸佔了上風。連高老將軍都厲聲斥責那些誣陷咱們的禦史,說他們文臣別的本事沒有,只會屈膝求和,整日添亂。說只要把你放出來,邊關之危,自然可解。”
“呵呵……”羅擎雲嘴角抽了抽,“看來,他們要犯眾怒了”
羅三叔跟著也笑了笑:“他們也是兔死狐悲。聽說,高老將軍現在頂看不上他那孫女婿的。前幾日中元節,都沒讓俞家兩口子上門。”
“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羅擎雲無不得意起來。
羅炯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好小子,想不到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招下來,把這水越攪越渾了。當初你是怎麼得知,刺殺陛下的,是打西南來的人?”
羅擎雲斂起笑容,答道:“侄兒回京的路上,在客棧裡發現,有幾個人形跡可疑。聽他們口音,像是西南的,派人跟蹤了他們。聽到有人頻頻提到正陽門什麼的,當時就留了個心眼。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回來時陛下就已經遇刺了。進城門時,聽他們提及此事,再一打聽,泠泉郡主年前已回去奔喪,就派影五、影十一兩位,暗中留在城外跟蹤那幾人去了。”
羅炯嘆了一口氣:“難怪他們封鎖城門,查了一圈子都沒找到。敢情早溜到城外去了,等風聲過了才進來的。只是,能把贓栽到咱們府上,看來他們摸透了陛下的心思。”
“這半年來,侄兒算是琢磨出一些門道。龍椅上那位,故意讓人栽贓到咱們羅家頭上,實則想趁機削弱咱們的勢力,拿這事做幌子而已。不管是哪家做下的,最後都會燒到咱們羅府身上。想來,他等這機會久矣”羅擎雲說完,神情鬱郁的。
“那怎麼辦,一日沒誕下健康的皇嗣,他怕是會誓不罷休,下一步你想好該如何辦沒有?”
“如今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是咱們羅家退讓了。侄兒已託人在蘇州買了幾處莊子,又盤了幾個園子。本來,打算帶著您侄媳和彤兒姐弟,到蘇州隱居起來的。沒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羅擎雲一臉無奈。
見侄兒如此頹然,羅三爺憤憤道:“早知如此,當初先帝過世時,咱們羅府應當擁立六殿下的,沒得白受那麼多窩囊氣。”
羅擎雲搖了搖頭:“若是沒靖王爭儲位這檔事,咱們或許可為殿下爭上一爭。只可惜先帝爺剛把局面扭轉過來。咱們再挑起事端,在朝中怕是得不到支援。況且,咱們府裡被人潑贓水時,聖上曾出面力保過咱們。”
羅三叔點了點頭,補充道:“現在鬧這一場,怕是高家、丁家、聶家也會這些想法了。雖不會伸出援手直接支援咱們,總不至於落井下石。若開國八大勳貴只剩他們幾家了,下一任君主,鐵定會把他們也要收拾幹淨。咱們府裡的危局,看來,真的可以解了。”
“但願如此……”羅擎雲嘆了口氣,心裡還是放不下。
來京這麼久,他怕親人在南邊擔心,並沒派人飛鴿傳書,把真實情況告訴父親和妻子。這一晃都大半年時間過去了,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了?彤兒和毅兒可是已經會跑會跳了?
也不知妻子是否會冒冒失失趕到京裡來。
一想起妙如,他的心裡就十分糾結:一方面不希望她來,在南邊好好替他們照顧好孩子。另一方面心裡又渴望她能來,這起碼說明,自己在她心目的份量,還是十分重要的,不說第一位,也是第二了。
情形果然如羅擎雲計劃的那樣,俞彰發現西南人的秘密窩點後,第二日就採取了行動。但是,他並沒立刻上報給元睿帝,而是命令錦衣衛的暗部,去打探汪家二房的情況。聽說汪峭旭已然動身去接他妻子去了,俞彰心裡這才意識到,他們被南安王算計了。
原來,去年十月底,南安王太妃在京中病逝,泠泉郡主自然要扶棺南下。當時,朝廷派了一隊人馬負責護送她們。本來,汪峭旭是要護送妻子跟過去奔喪的,誰知汪夫人突然病重,皇後娘娘得元睿帝的授意,暗中派跟汪府交好的誥命,去勸說郡主,要她讓汪峭旭留下為婆母伺疾,以改善跟丈夫的關系。
泠泉不疑有它,真心勸說汪峭旭留了下來。這些年來,無論她怎樣努力,都沒爭取到相公放下心結。她只希望,最後這孤注一擲,能喚來他的原諒。
只可惜,就在她離京後沒多久,一個變故,斬斷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