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杜氏還是滿月時,看見過那兩位小家夥,鐘謝氏也有近半年沒見過他們了。兩位一人接過一個,開始逗弄這剛學會喊人的小姐弟。
現在,彤兒能多說幾個字了,許是感到新鮮好玩,整個人活躍起來,話比以前多了。而毅兒剛學會開口,常常跟在他姐姐後面,鸚鵡學舌。孩子是最容易給長輩帶來歡樂和笑聲的,不一會兒,堂廳上一片歡聲笑語。
末了,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鐘謝氏向妙如問起羅擎雲:“怎麼,他沒跟你一起回來?!”
妙如替他解釋道:“說是要護送裴太醫的傳人回京,趕不及這邊的喜宴了。”
鐘謝氏頗為吃驚,問道:“裴太醫沒找著?!”
“找是找著了,只可惜還是晚遲了一步,他老人家沒多久就仙逝了。”
鐘謝氏搖了搖頭,替他們連連惋惜:“你公公的運道怎麼這般不好?!希望這弟子能有裴太醫的一半本事,救回大皇子,不然……”她目光深邃地望了侄女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聽出她話中有未盡之言,妙如連忙追問道:“不然怎麼樣?”
鐘謝氏湊近妙如的耳朵,用蚊蚋般的聲音說道:“……你們走後沒多久,祥嬪娘娘就生了,你猜怎麼著,竟然是死嬰,還是個男孩……聽說,陛下已派人四處秘密捉拿海太醫了……”
“是他動的手嗎?”妙如一臉意外。
“說不好,不過聽說,在韓國公大發雷霆後,他以非常迅捷的速度,遞了辭呈,然後就出了京城,不知所蹤,連錦衣衛明查暗訪,半年過去了,仍沒半點音訊。”
妙如蹙起眉頭,沉吟道:“難道他……不可能啊,他應該沒那麼大膽子!”
知道她在懷疑什麼,鐘謝氏接著道:“幸虧你們早早離了京,現在宮裡頭人心惶惶,尤其是關睢宮。不知怎地,嶽貴妃失寵於陛下。你們羅家現在更打眼了……”
妙如不由擔心起丈夫來:“那此番夫君進京,恐怕兇多吉少。”
何必要這麼著急呢?”
妙如沉默下來,心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接下來的幾天,府裡賓客盈門。雖不是鐘家頭次辦喜事。可作五房的嫡長子娶媳婦,明儼又有鼎甲的光環在身,鐘澄的門生同窗故吏中,來的賓客不在少數。當然女眷紛紛上門道賀,把宋氏和妙如姐妹,給忙壞了。
聽說蘭蕙郡主回鄉了,以前請她作過畫的人家,也想借喝喜酒之機,跟妙如套近乎。
女人一多,八卦流言就傳得特別快。
幾天下來,新娘子的家世背景,怎麼搭上線的,還有蘭蕙郡主生下的一對雙生子,以及鐘家五房,要過繼兒子給素安居士的訊息,就傳了出來。
鐘氏家族的族長,之所以極力主張,將五房幼子過繼給三房二爺的名下,其用心可謂良苦。
如今五房如日中天,有鮮花著錦之勢。
而全族上下,只有鐘謝氏跟妙如兄妹走得近。鐘謝氏沒留子嗣就量後,正式跟鐘澄提出將明伊過繼的事。想起之前宋氏的蹦噠,鐘澄心有餘悸,當下就應他的提議。
這事本來沒什麼,大部分族人都樂見其成。可鐘謝氏的親妯娌—三房六太太寧氏對此事,心裡十分抵觸。
第二日,鐘家五房的新媳婦,妙如的新嫂子餘氏來敬茶認親。
當走到三房六太太眼前時,只見她接過茶盞啜了一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刺道:“侄媳婦真是個有福氣的,一進門上面沒婆母要伺候,過不了多久,連將來的妯娌都會無緣無故地少一個。五房的家,可是越來越好當了。還少了個分家爭……”
餘氏新媳婦臉皮薄,初來乍到,聽不太懂寧氏話中的意思。她先是一愣,然後打量其他長輩和妯娌臉上的表情,也知裡面肯定另有隱情。只見她上前一步施了禮,恭敬地致謝道:“您客氣了,侄媳初為鐘家婦,今後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呢!請六伯母不吝賜教。”
旁側其他幾房的太太奶奶聽了,暗暗點頭贊許。
被這樣不硬不軟地回擊過來,寧氏心裡早已氣岔了,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她曾大費周折,打聽到一些情報,結果眼前這位一臉無辜相,倒讓她不好接下去了。
妙如見狀,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下決心教育一下眼前這位不知好歹的。於是,她說道:“六伯母還是那般風趣和熱心,最喜歡操心人家宗子嗣的事了。”
這話一出,寧氏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當年她跟楊氏合謀,想將那個瘦弱的小姑娘,以過繼的名義,跟謝氏送作堆。不僅功敗垂成,還被楊氏擺了一道,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
這件事是寧氏此生之恥,希望永遠不會被人提及。現在聽到妙如直接點了出來,不由心裡一驚。
這丫頭果然還是副綿裡藏針的性子,難怪楊氏都敗在她手裡。若是換了另外一人,自己肯定以長輩身份教訓一番。只是對方如今的身份,一是郡主。二是鎮國公世子夫人,讓她半分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