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啊?” 俞彰一臉同情地提起羅擎雲,“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為何當初鎮國公硬要逼他娶曹氏女。也得虧他反應迅捷,每次都讓人逃過了……最可氣的是,這人娶了位美嬌娘回去,好運到連孩子都是成雙成對地生,一回生倆個一年時間就趕到我前頭了……”
薛斌聽了這話,知道眼前此公肚子裡酸蟲又犯了,忙替好友打了圓場:“可不?那家夥小時候吃的苦太多,現在轉運了運氣好得讓人妒忌。要不,咱們到他府上打秋風去,好好敲詐敲詐幾幅畫回來”
這提議正合俞彰的心思,兩人一拍馬尾,朝城西的鎮國公府就進發了。
此次,元睿帝將曹淳的案子定為重例。專門派了大理寺卿,他的親信大臣範緯親自審理。還派他表弟韓國公俞彰和心腹薛斌陪同會審。
其實他也就是想做出一個姿態來,給幾位追隨他左右的臣下們,吃一顆定心丸。羅擎雲當年,從他還未被立為儲君時起,就一直為他們所用。勤懇努力,忠誠可靠。於情於理,這次他都該給羅家一次悔過的機會。
如今朝廷上,各方勢力均已解散,羅擎雲以帶親人求醫為籍口,及時請求要隱退。此等狀況下,正是他表現王者氣度的機會。沒道理他不抓住這場合,給自己樹立一個仁君睿帝的形象。
是以,他也沒親自接見曹淳,而是把案件直接丟給三位親信。讓他們秘密審理,盡快結案,在年底前給羅府一個迴音。
供出羅家,曹淳本打算以此討好元睿帝,來個戴罪立功的。可是沒想到,從頭到尾,他連個覲見的請求都沒人遞上去。
親家沈潛曾跟他說過,對比先帝爺的隱忍縱容等待時機,聖上好像更加急進,謝閣老最後未奪情留下來,就是最好的明證。看來,陛下還是頗為忌憚羅家的。那麼,他的機會來了。
在陛下大局裡面,他犯的那些小錯,還真算不得什麼對此,曹淳深信不已。
原以為沈潛會提前急流勇退,全因逼死兒子未婚妻的事,最後鬧得滿城風雨,讓他們父子沒臉面再留在京裡為官。審訊那位叫什麼玉的,當時若遮掩得嚴實一點。說不定沈家,根本勿需早早地離去。
故此,他才會想著孤注一擲,最後賭上一把。想一躍成為元睿帝制約外戚的首選棋子,沒曾想到……
當年,靠靖王黨暗藏的勢力相助,曹淳進入官場,從一名小小書令史,混成如今位高權重的三品大員。他自認為升官發財的秘訣,就是如何讓成一顆有用的棋子——在各方勢力博弈中,利用向方的慾望,達成自己的目標。從而賺盡好處。
入官場近二十年,能遊刃有餘行走於各大官員之間,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雖有人不恥他為人,說他善於鑽營,只會溜須拍馬,是根牆頭草。可事實證明,這絕招讓他雖身處荊棘險境,往往都能全身而退,到後面還越混越好了。若不是沈首輔突然隱退,一切不會到如今這地步。
曹淳兄妹,招供後不久,就分別被關進詔獄找男女囚室。沒過一會兒,曹府裡的安氏,還有他們幾個兒女媳婦,也一併投了進來。頓時,詔獄最裡面的那幾間囚室,人滿為患。哭天搶地的聲音、咒罵之聲不絕於耳。
兄妹倆還沒來得及訴說,這段時間各自發生的變故。誰曾想,一旁的曹安氏涼涼地開了口。
“哭什麼哭?像自己受多大委屈似的。”望著小姑子,曹安氏一臉不屑,“老人常說,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你們兄妹倆。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個,就這種貨色,還想掌控鎮國公府。還痴心妄想當國舅爺的家……”
旁邊她未出閣的小女兒勸道:“母親,到這種時候,咱們應該同舟共濟,還說這些有什麼用處?”
安氏不依,繼續指那頭的曹淳罵道:“老孃當初就是懸梁自盡,也好過進你們曹家門的。這些年來,茜兒跟著她腦筋不清楚的姑母廝混,連帶我在孃家姐妹跟前,都抬不起頭來。可憐我那女兒,被你們這對貪心的兄妹,害了一輩子。”
說著說著,安氏就撲了過來,跟曹氏廝打起來。
對面囚室的曹淳見到,朝妻子怒喝道:“你有何資格說沁兒,若不是你當初想當未來國公爺的丈母孃。能走到這一步嗎?”
安氏聞言,指著曹淳破口大罵:“沈家的事呢?賣女兒一次不打緊,又來了第二次。若不是你逼著她嫁到沈家,能招來今日之禍?最沒用的男人,就是你這種。整日裡還老鼠爬稱鈎——自己稱自己。”
“你有什麼資格說他?一個外室生的奸生女。若沒有哥哥,你能封誥命進宮見到天顏?你能跟沈夫人對親家?你能過上呼奴使婢,抖威風的日子?”曹氏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回擊了過去。
這些年來在鎮國公府,她憋得實在太久了。那家人自恃身份,連吵架都是含沙射影,棉裡藏針的,不像她們鄉鄰間直來直去,短兵相接。
這一晚上,被關押在詔獄裡的曹家人,把牢房裡攪得沸反盈天。不時有男人女人互相漫罵的聲音傳來。更有女人間驚聲驚叫,相互廝打的動靜。
在外頭守著的的獄差,很是頭疼。要不是上面有交待,讓他們不用理會。早有人進去賞他們每人掌了。
到永興元年歲末的時候,對曹淳的判決下來了。作為靖王舊黨,作惡多端,且幹過陷害忠良,竊取開國太|祖賞給勳貴的信物,曹淳被判斬立決。曹家滿門獲罪,家人被判流放三千裡。
曹氏早被羅府一紙休書遣回孃家,跟著她嫂子、侄媳、侄女們一道發配邊疆。
得知自己身世的羅擎風,覺得再沒顏面留在鎮國公府。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離府出走了。臨行前留的信上說,他要去從軍,請羅府從此忘記有他這人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