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達羅擎雲手中的時候,這回該輪到他愣住了。
元睿帝大筆一揮,封了個“太子少保”的頭銜給他,批準他四個月的假。在家陪待産的妻子,照顧生病的父母。不過,在他休假之前,要將行宮和京師的防務交接清楚。說是入秋後,太皇太後和太後娘娘,要移居溫泉行宮頤養天年。
第二日,羅擎雲就快馬加鞭,趕往京郊西北。
誰知,他當晚就返京了,急匆匆地入宮,說是要求見元睿帝。
“你是說,發現你堂兄早年的親兵,出現在長陵雙龍山的老林深處?”薛斌正好在旁邊,聽到羅擎雲的話,有些胡塗了,“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羅擎雲解釋道:“我潛伏在那兒,觀察了許久,又出來了幾位朝中的武將。微臣沒猜錯的話,讓大皇子突然發病的,幕後黑手不只羅遠清一個人。”
元睿帝不覺站立起身,踱到他的跟前:“你是說……”
“微臣沒猜錯的話,定是有人從關睢宮內線那兒,得知大殿下的異狀。再派羅遠清跟那女人接觸……只不過,他們不知,靠口述將人像畫出的方法,讓嫌犯迅速緝拿歸案,這麼快就找出他們。我想,對方目的,應是想挑撥勳貴和陛下之間的關系。畢竟,殷紅玉可不只跟咱們羅府有過牽扯……”羅擎雲一臉平靜地說出這番話。讓元睿帝驚駭不已。
這番話像是一顆石子,在姬翌的心湖激起陣陣波瀾。
可不是嘛?
目標那麼明確,若是羅擎雲派人幹的,哪會讓那女人曝露。以他對淩霄公子的瞭解,不會這樣漏洞百出才對。
而且,郡主也好羅擎雲也罷,從來沒否認跟那名姓殷的女子認識。殷紅玉能當眾被人認出來,曾在羅府別莊公開露過面,那就是說,羅家根本沒有將此女隱藏起來的舉動。
元睿帝心下一沉,暗叫不好。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深知中計了。他忙吩咐薛斌:“子華,你帶一支暗部的人馬,陪著雲霄到那林子裡,立刻將嫌犯緝拿歸案。不得有誤……”
兩人雙手抱拳,領命而去。
自那日在元睿帝跟前,不顧一切將話撕擼開來。妙如就像等待判刑的囚犯,在長寧殿靜候結果。白天在太皇太後面前,她還得裝著一副泰然的樣子。
就是姬翔每次陪著他母後,來到這裡看望皇祖母時,她也能強顏歡笑,跟往常一樣,陪著小家夥講一些俠義的故事。
羅逸茗畢竟是統領過六宮的人,宮中盛傳羅府跟大皇子發病有關的流言,也落入了她的耳朵。
有一天,等兒子上學去後,太後將弟媳招進她的懿華宮,屏退左右,特意問起妙如此事的來龍去脈。
關系家族存亡的這種大事,妙如哪裡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太後娘娘。
“欺人太甚”羅逸茗一拳重重地擊在案桌上,將對面的人唬了一跳。
“娘娘請息怒,這事未有結果,咱們不妨再等等。會還羅家一個清白的。反正,蘭蕙在陛下面前據理力爭過。若他們一意孤行,到時蘭蕙願陪著娘娘,到奉先殿去哭先帝爺去……”妙如握緊拳頭,發誓道。
聽到這弟媳願意跟他們共進退,羅逸茗神色稍霽,攙起她的胳膊:“這事難為你了,好不容易,懷著咱們羅家的骨肉,又碰到了這種糟心事……”
妙如肅容答道:“作為羅府的未來宗婦,這本就是我該承擔的。總不能辜負了您當初的殷切期望不是?”
“讓你受委屈了。怪只怪咱們家現在的處境……要說,那人前些年不是這樣的。自從尋到他那表弟,越發……唉,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子嗣艱難和沒外家岳家勢力支援,讓他慌了陣腳,一直放不開。”羅逸茗臉上露出悻悻然的表情。
“娘娘勿需擔憂,這兩年不是他慢慢適應嘛沒人是天生的君王。過兩年,應該就會調整過來的。”妙如忙上前安慰她。
“怪只怪楊逆崔逆,早些年先帝爺怕楊逆警覺,在他小時候,明面上父子間也是淡淡的,不敢太重視他。你應該知道,貞元皇後的事吧?怕楊逆他們看出端倪,先帝還惦記俞家滅門的事,故意沒怎麼理他。後來,崔家倒臺後,才讓他們母子正了名。崔家曾經勢大,宮中都遍佈他們的眼線。”羅逸茗壓低聲音,將往年秘事告訴了孃家弟媳。
一席話,把妙如聽得瞠目結舌。
敢情元睿帝也是個從小缺乏關愛的,是以,才會疑心過重,加上身邊有心靈扭曲的刖公子……
可想而知,一個幸福的童年,充滿愛的成長環境,對塑造健康人格,該是多重大的意義。
她不禁想起了羅擎雲,這些天,他到底在忙些什麼?被人懷疑的滋味不好受吧?不知,陛下有無試探過他,結果如何?什麼時候,一家子才可以團圓。